《教育和技术的赛跑》导言全文

  “美国世纪”经历了巨大的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它原本也完全有可能成为一个不平等不断扩大的世纪,因为经济增长有可能导致一些人的收入大幅度增加,而另一些人则完全没有增加(或者,即便有所增加,也少得可怜)。当然,美国实际发生的情况与此完全相反。“美国世纪”的前四分之三是一个经济长期持续增长与不平等不断缩小的时代。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经济增长带来的好处得到了更加平等的分配。只不过,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经济不平等才突然大幅度恶化。不仅如此,平均实际工资的增长也放缓了。在20世纪的最后30年里,确实也出现过一些大多数美国人的收入都有所提高的美好时光(当然那些最富有的人的收入增幅要大得多),但是在更多的时候,收入最低的那三分之一人口的实际收入增长完全停滞了。

  美国人的经济福利在整个20世纪几乎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增长,尽管中间也经历了一些回挫,如几次比较小的经济衰退和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这是非常令人瞩目的。使用标准的衡量收入和价格水平的指标,2000年的美国人均收入水平达到了1900年的5—6倍。如果按商品和服务的质量进行调整,那么这个数字还会更高,而且提高的幅度也应该会很大。美国整个国家的收入——即通常所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在整个20世纪都很快且格外地稳定,增长速度一直保持在平均每年3.2%左右的水平上。从人均的角度来看,GDP的增长速度在20世纪40年代之后有所提高。从1900年到1929年,人均实际收入平均每年增长约1.7%。在1950年之后增速提高到了1.9%。因此,从整个世纪的时间跨度来看,按人均计算的经济增长是略有加速的。

  与经济增长的这种相对持续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美国经济不平等状况的发展,是高度不连续的。就美国经济不平等的演变而言,20世纪实际上包含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历史阶段。最初,从1900年到20世纪的差不多前四分之三个世纪里,经济不平等现象分阶段地逐渐减缓了。在那之后,不平等现象却加剧了,而且往往是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发生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20世纪末期。从大多数衡量指标来看,现在的经济不平等程度已经与它在出现大幅度下降之前一样高了。这也就是说,今天(本书英文版初版于2008年。——编者注)的不平等程度与大萧条时期一样高,甚至可能与大萧条发生以前的那个更久远的时期一样高了。

  在经济体系的上述两个组成部分——技术变革和经济不平等——之间,一个关键链接就是教育的进步。在20世纪的前四分之三的时间里,美国民众的教育水平或受教育程度——用相继出生的同龄群(successive cohorts)接受学校教育的年数来衡量——极其迅速地得到了提高,而且这种提高呈现出了很强的持续性。但是,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年轻成人受教育程度提高的速度就明显放缓了,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劳动力大军整体教育水平的提高速度,也出现了明显的放缓。对于在19世纪70年代至1950年前后出生的那些同龄群来说,受教育时间平均每10年就会增加大约0.8年。在那80年的时间里,绝大多数人的受教育程度都远远超过了他们的父母。随后,教育水平一代高过一代的进步过程,就戛然而止了。美国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孩子们总能比他们的父母过上更好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而且这种危险甚至比教育数据所体现的还要大。究其原因在于,在“美国世纪”里,经济不平等程度先减缓后恶化的变化趋势,也体现在了另一个重要的经济指标上,那就是生产率。

  美国的生产率(以每工时产出来衡量),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都在快速提高,但是在进入20世纪下半叶之后却明显放缓了。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期,生产率提高速度的放缓趋势似乎结束了,但是仍然结束得不够快。国民收入已经远远低于生产率提高速度不放缓的情况下本来能够达到的水平了。事实上,在劳动生产率提高速度放缓的情况下,人均实际收入之所以仍然能够保持快速增长,唯一的原因就是劳动力的增长速度超过了人口的增长速度。仅仅只是为了保持原来的经济增长速度,美国人就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奔跑了。

  在20世纪初,美国是自信的,充满了活力。当然,在当时,美国的钢铁、化工等行业仍然落后于欧洲竞争对手;但是,大量的工业制成品已经从美国各港口源源不断地流向世界各地了。在诸如图书出版、马车制造、商用机器生产、农业设备和工业机械等行业,美国人都被描绘成了“入侵者”。美国人当时还是原材料和半成品的卓越生产者,提供的产品遍及谷物、面粉、肉类、皮革以及许多不可再生资源,如石油。在20世纪的头20年里,美国就已经确立了全世界头号工业制成品生产国的地位,其中就包括汽车,那是现代生活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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