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未来的一封信——《大国大城——当代中国的统一发展与平衡》后记

    由于城市偏向于发展资本密集型的重工业,创造就业能力不足,加上“文革”期间生产的停滞,于是,当城市青年就业压力难以承受的时候,有1600多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到了农村,在农业人口原本就过剩的情况下,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给农村带去的是更大的吃饭压力。 
    至于土地,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化的进程加快,城市面积急剧扩张,农村土地被征收为国有后用于城市发展,而相应给农民的补偿是以农产品的价值为基准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调查显示。征地之后土地增值部分的收益分配中,投资者拿走40%—50%,政府拿走20%—30%,村级组织留下25%—30%,而农民拿到的补偿款,只占整个土地增值收益的5%—10%。这种状况,实际上是以压低对农民的补偿的方式增加了城市发展的投入。当然,必须得说,这种状况近年来改善了很多。 再来说说社会保障和公共服务。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城市居民的教育、医疗和各种公共服务获得了大量的财政补贴,而农村居民的养老和医疗保障基本上是片空白,农村地区的教育经费基本上是自筹的。这种经济政策的严重的城市倾向直到最近十年才逐步得到改变。 过去的历史不能忘记,即使不再提起,我想,也不能说今天让城市接纳农民是对城市居民的不公。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城市“身份”的优越感了。 

    作为一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人,刚上大学的时候,听来自农村的同学说,中国的发展剥夺了农民,我曾经无法理解。后来,我成了大学老师,我一直把自己定义为一个“职业读书人”。在我的阅读里,如果说有什么深刻地改变了我,我想,我应该首先提到美国的民权运动。这段历史冰释了我对于身份的疑惑,让我明白,对于某种优越的身份依依不舍,其实就成了不平等的捍卫者。 

    就在我的父辈大炼钢铁的年代,在美国,国家默许的种族歧视正在造成剧烈的社会冲突。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于1954年规定,在公立学校实行种族隔离制度是违背宪法的,然而很多学校并没有服从最高法院的相关规定。1962年,詹姆斯·莫瑞德斯尝试去密西西比州大学上课,但白人大学生对其百般阻挠。肯尼迪总统派了400名法警以及3000名士兵,确保莫瑞德斯可以顺利地去上他的第一节课。1963年11月6日,亚拉巴马州州长乔治·华菜士堵住了亚拉巴马大学教室的门以阻止两个非洲裔学生去上课,肯尼迪总统再次进行了干预。乔治·华莱士在法警、副总检察长尼古拉斯·卡岑巴赫和亚拉巴马州国民警卫队到来之后站到了一旁。 

    也许是因为在短短的执政时期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肯尼迪总统为他所做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与另一位献出了生命的人——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一起,改变了美国。用金的话来说,“美国民主的伟大光辉,正体现在有权利为正确的事情发出抗议”。美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就在于它为每一位公民提供了平等的权利,无论你是黑人、亚裔、穷人还是残疾人。在这个国家最伟大的城市纽约,既有富人的奢华,也有穷人的梦想。 在中国,没有美国式的种族冲突,却有地区间和城乡间的矛盾。我总是认为,无论如何,地区间和城乡间的矛盾应该不至于像种族矛盾那样难以解决。我相信,中国也能够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实现公正而有效率的发展。有无数的人在为之努力,我们应该看见:新春来了,有人在为农民工办自己的春晚;有农民写了质朴的诗,出版社为他出了诗集,并且有音乐家为其谱上了曲;小崔(永元)在为农民工的子弟学校而呼喊,在央视谴责随意关闭学校的麻木的人们…… 作为一个“职业读书人”,我和我的同行们除了文字,没有其他的力量。我相信,每一点努力都能够改变一些,哪怕只是改变一个人,让他能够拆除心里的那些樊篱。但愿有一天,在我们的国家,歧视的言论和行为会被认为是可耻的。 这是我写给未来的一封信,信里有我关于未来的愿望。我相信,在这资讯畅通的年代,所有善良的愿望都会被传播,即便没有贴邮票,即便根本没有投递的地址。 

    世界必须是美好的。就让这个愿望,“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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