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苏伟贞:张爱玲的生不逢时

    最后一部小说
        
    张爱玲在给苏伟贞的第一封回信里这么写道:看报刊的人,还有不知道苏伟贞的?
    正如张爱玲所言,苏伟贞本就是一个知名的作家。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就开始写作,获得联合报小说奖、时报百万小说评审团推荐奖等。祖籍广东的她书写她生活的岛屿、书写眷村、书写自己的父辈,学者王德威曾评论她的文笔特色为“鬼气”:“以冷笔写热情,就算写最热烈的偷情、最缠绵的相思,笔锋仍是那样酷寂幽森,反令人寒意油生。”
     2006年,苏伟贞出版了长篇小说《时光队伍》,梁文道问她:“以后还写得出东西吗?”苏伟贞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或许这是我最后一部小说了。”在《时光队伍》出版前的3年里,她一直在整理泪水,“花在整理泪水的时间比写的时间长几倍”——2004年,一起走过人生的丈夫张德模因为癌症去世。
    “我没赶上他出生,却无奈要送别他死,这是我写《时光队伍》的理由。”在小说里,作为妻子的苏伟贞创造了一整支旅队,让他们陪先生同行,去往最后的旅程。
    这次的黄山之行,苏伟贞说其实她是替先生还愿的。他和先生有个老师,是个画家,突然在黄山买了几栋房子,每年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住在那里。师父和师母就经常叫他们去玩。“我又没有什么游兴的。”但是先生有一群朋友,退休了没什么事做,大家就一起筹划好了去那玩。临出发前,张德模突然就吐了血,去了医院,“后来我们师母还去医院看他。师母说:德模,你要来。”张德模在梦里都还想着要去黄山,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对师母说,去不了了”。
    提及此事,苏伟贞有点哽咽了。她说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她虽没什么游兴,但先生去世后这几年,她走了不少先生生前很想去的地方。2008年,她去了拉萨,在那里,她第一次梦见了张德模。之后她去凤凰、去张德模一直想去的漠河,每去一个地方都能梦到他。 

    电影是电影,小说是小说,编剧本的张爱玲和写小说的张爱玲完全两种状态,不过,我们也不能忘了,40年代,张爱玲编剧的《太太万岁》,还有再经典化的可能性,但《小儿女》和《一曲难忘》作为剧本却只能留在电影史里备忘,尤其后者,改编自好莱坞的《魂断蓝桥》,但原剧中的那些说明爱情的细节,在《一曲难忘》中完全没有,所以,单看剧本,观众根本无法对南子和伍德建的感情动感情,没有认同,也就送不出祝福,伍德建离开,伍德建回来,动漫似的,接收的是阿里巴巴的口令,而不是两人之间的情感考验,所以,最后,剧本提示,“南忍无可忍,放声哭出,伍亦泪水夺眶,伍终于扶南走向船去,二人于泪眼中露出笑容,走上吊桥”,我看完,内心波澜不兴。
    《小儿女》之前的“南北”系列,虽然人文历史地貌欠奉,但噱头还是有的,而“讽刺性”人物,像《情场如战场》中的男女主角,张爱玲也还手到擒来,但是,《小儿女》和《一曲难忘》作为60年代的典型想象,对张爱玲来说,完全不能认同,所以,她真的就成了“资本主义时代的一个抒情诗人”,盲目地、干涩地完成了这两个剧本。——毛尖《这个世界会好吗》 

    《太太万岁》事件结束,张爱玲再度沉寂,桑弧在一九四九年才有新片《哀乐中年》推出,多年后《哀乐中年》剧本“公案”浮上台面,证明《太太万岁》后两人仍有合作,也成就张爱玲一段电影谜。事件源于一九九零年九月三十日至十月二十三日,“联副”用二十四天版面登载张爱玲电影剧本《哀乐中年》。十一月六日,张爱玲的信来了——
    伟贞小姐:
    今年春天你来信说要刊载我的电影剧本《哀乐中年》。这张四十年前的影片我记不清楚了,见信以为您手中的剧本封面上标明作者是我。我对它特别印象模糊,就也归之于故事题材来自导演桑弧,而且始终是我的成份最少的一部片子。
    联副刊出后您寄给我看,又值贼忙,搁到今天刚拆阅,看到篇首郑树森教授的评价,这才想起来这片子是桑弧编导,我虽然参与写作过程,不过是顾问,拿了些剧本费,不具名。时隔多年完全忘了,以致有这误会。稿费谨辞,如已发下也当璧还。希望这封信能在贵刊发表,好让我向读者道歉。
    ……《哀乐中年》便依计划于张爱玲生日一九九零年九月三十日推出,郑树森随文撰写导读《张爱玲与〈哀乐中年〉》交待文稿面世之来龙去脉:
    一九四九年上片的《哀乐中年》,编剧和导演都由桑弧挂名。一九八三年笔者任教香港中文大学时,翻译中心主任、文坛前辈林以亮先生在一次长谈中透露,《哀乐中年》的剧本虽是桑弧的构思,却是张爱玲的执笔。
    ……事实上,早在一九八三年,宋淇在接受水晶访问,即已主动提到:“文华的《哀乐中年》有她的份儿……她大概提意见,桑弧给她看了,所以电影有……张爱玲的touch(笔触)……张爱玲说不要提。”怕出土剧本曝光。——苏伟贞《长镜头下的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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