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川》行走在新北川的大地上,遨游于北川的历史中,融合了古老传说、民俗风物记忆、人类学研究等方式,用“跨越曲山关”“关山夺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羌年’的省级代表性传承人母广元”“新一代青年农民创业代表小侯”等发生在北川大地上的平凡生动的事例,来直面书写北川的涅槃新生和飞跃式变革,作者独树一帜的文本构建和荡气回肠的笔墨挥洒,有比虚构更直击人心的力量。
今天,给大家带来《去北川》作者刘大先的创作谈。
 《去北川》 刘大先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追求一种“有用”的写作
文/刘大先 一滴水融入江海之中才不会干涸,一粒种子播种于丰厚的大地才能发芽生长,一个人只有投身于社会与时代的洪流才能实现自我的价值。同样,文学也需要同民众生活结合在一起,成为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不是孤芳自赏地沉溺在形式审美与个体修辞之中,如此才能得到广泛的传播,永葆鲜活的生命力。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严肃的文学家不屑于言及文学的社会功能,似乎那样就将文学工具化了。这种讲求审美自律的“纯文学观”有其道理,但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作为公共性文化产品,文学从来不可能完全个人化,除非它不谋求发表与出版,也完全不在乎读者的声音。文学是个人的,但必然通向更开阔的空间,有它关于理想读者的想象与文学史位置的期待。因而,文学作为一种实践,对作者而言,可能是载道、言志、抒情、排遣苦闷、干谒名禄、美学创造;对读者而言,可能是教育、认知、启迪、娱乐、宣传;对社会而言,可能是文化建构、历史记录、现实见证、未来想象。从这个意义上讲,个人表达与经世致用、审美创造与功利实用、艺术创新与文化传承,都是文学的内在维度和侧面。
我写非虚构作品集《去北川》(上海文艺出版社),源于一个素朴的想法——作为一名挂职干部,北川和北川人民需要什么?对于能力与驻留时间都有限的我来说,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想对他们“有用”,那才能证明我的“有用”。我知道,在绝大部分普通人眼中,文学离生活太远了,对他们最关心的民生福祉没有直接作用。基于这样的素朴认知,你是无法用“无用之为大用”的高蹈言辞去一言以蔽之的。用学院派的语言与普通百姓对话,只能证实你的不切实际、脱离生活。所谓文学的人民性,正体现在这里。事实上,基层的日常工作也让我不可能有任何的闲情逸致,那种繁忙与火热的生活排斥苍白与虚浮。
我的写作初衷首先是对北川人民有用。什么叫有用呢?很多人知道北川,但一般都停留在过去的印象中,那是一块曾经饱受地震灾难的土地,此外则不甚了了。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已经过去16年了,新北川早已凤凰涅槃般从创伤中恢复,并且展现出崭新的面貌,它不再是曾经闭塞、落后的样子,而是充斥着以科技与文化为底色的新质生产力元素。这是新时代的山乡巨变,它值得被看见,值得被铭刻,这里的人们也需要被看见,渴望被书写。北川正在打造城市IP,发展生态文旅产业,当务之急是做好宣传,以通俗形象的方式,让更多人了解这块地方,理解它的人民与文化。
然后是对其他人也有用。当下,人们的注意力与时间格外宝贵,总希望阅读能带来收获:或得到生理上的消遣,或得到情感上的舒泄,或得到知识上的教益,或得到思想上的启迪、精神上的愉悦……写作者应该考虑自己能给读者提供什么,而不是先想着一己的表达。一个读者为什么要读一本写陌生地方的书?如果没所得的话,那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去倾听与解读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心思与表述。我能给北川之外的读者提供的,就是对北川方方面面进行的总体性勾勒,它的地理历史、山川河流、物产人文、民俗风情、连续的传统与当下的变化。当然,这种“总体性”未必全面,只是一家之言,只不过我采用的是一种“总体性”的视角。这样的话,人们对于这个西南山地的羌族自治县,至少可以有一个知识性的导览,同时对于北川的风景与人也有一个感性的认识,或许还能取得认知上的突破,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群人、这样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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