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涂污的鸟》书摘

  夜里我不敢沉睡,因为据悉男孩们经常互相搞一些令人痛苦的恶作剧。我穿着军装和衣而睡,一个口袋里放着一把刀,另一个口袋里放着一个木制指节套。

  每天早晨我都从我的日历中划去一天。《真理报》说苏联红军已经攻进纳粹毒蛇的老巢。

  我渐渐与一个被称作“沉默者”的男孩友好起来。他从不说话,好像是个哑巴;从他进孤儿院那一天至今,没有任何人听见过他的声音。据说他原本是能够讲话的,但是在战争进行到某个阶段时,他认定说话没有任何意义,以后他就再也不说话了。其他的男孩们试图强迫他说话。有一次他们狠狠地打了他一顿,但是连一个字都没有榨出来。

  “沉默者”比我年龄更大,也更加强壮。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互相回避,我觉得他是在利用拒绝说话嘲笑我这类不能说话的人。假如“沉默者”不是哑巴,而是自己决定不说话,那么其他人可能会认为,我也只不过是在拒绝说话,而在我想说的时候是可以说出话来的。我与“沉默者”的友谊只能加深别人的这种印象。

  有一天一个男孩正在走廊里折磨我,“沉默者”突然出现,出其不意地把那个男孩打倒在地,我因此得以解脱。在第二天休息时间发生的混战中,我感恩图报地站到了“沉默者”一边。

  自那以后我们俩坐到了教室后排的同一张桌子边。开始我们互相写纸条给对方,但后来我们俩学会了用手势互相交流。“沉默者”陪伴我远足到火车站,在那里我们与将要离去的苏联战士交上了朋友。我们俩一起偷过一个醉酒的邮递员的自行车,骑着它穿越城里那座仍然埋着地雷,因而不对公众开放的公园,还一起偷看过公共浴室那些正在脱衣服的女孩。

  夜晚我们俩就溜出寝室,在附近的一些广场和院子里游荡,要么吓唬那些正在做爱的男女,要么从敞开的窗子往别人房里扔石头,要么攻击毫无戒备的过路人。“沉默者”又高又壮,总是由他充当主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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