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想这是谁说的,当我把凯文爸爸的话告诉妈妈时,妈妈说。然后她又说,不要听他说的话,帕特里克,他是在和你开玩笑。你想,欧康纳先生到哪儿去喝酒呢?巴里镇没有酒吧。
——不是的,莱黑尼有三家。
——那可有好几里路远啊!妈妈说,可怜的欧康纳先生。然后就没再说什么。
凯文对利亚姆说他看到利亚姆的爸爸抬头望着月亮像狼人一样嚎叫。
利亚姆说凯文在撒谎。
凯文让利亚姆再说一遍,可利亚姆不敢说了。
晚饭还没准备好,辛巴德却把一只鞋丢在了建筑工地上。妈妈说过不准我们到那里玩,所以辛巴德就和妈妈说他不知道把鞋丢在哪里了。妈妈打他的腿背,想抓住他的胳膊,但因为辛巴德总是跑在她前面,所以她根本抓不住他。而且他又一直哭个不停,所以妈妈就放弃了。
辛巴德可真是会哭啊。
——你把我一整天的好心情都给弄没了,妈妈对辛巴德说。
她也快要被惹哭了。
她说晚饭后我们必须出去找这只鞋,我还要跟辛巴德一起去,因为我本该将他照顾好的。
我们会不得不走出家门,在黑暗中穿过篱缝,越过田野,去垃圾堆、沟渠和看守人那里找。妈妈让我们去洗手。我关上卫生间的门,找辛巴德算账。我狠狠踢了他一脚。
在妈妈给辛巴德穿干净袜子时,我不得不照看睡在摇篮里的迪得丽。她擦干他的鼻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指关节擦去他的眼泪。
——好啦,好啦,不哭,乖孩子。
我很担心妈妈会问辛巴德出了什么事,然后他和盘托出。我照着她的样子摇着摇篮。
我们烧火堆。我们经常做这种事。
为了不让套头衫留有烟味,我把它脱掉了。尽管这有点冷,但关系也不大。我还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我们在建筑工地上,这里一天一个样,不过有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建筑工人把挖土机停放在那儿,砖头也放在那儿,还盖有小屋可以在里面坐着喝茶。在小屋的门外,总会有一大堆面包皮,而且这些面包皮周围还沾有果酱。透过铁丝网,我们看到一只海鸥在不断地尝试着要叼起一片面包皮,但面包皮太长,而海鸥的嘴太短,它应该从中间叼起,这时又一块面包皮从小屋里飞了出来,正好打在海鸥的头上。我们听到屋里一阵阵的狂笑声。
我们会去建筑工地,但那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了,只剩下一块空地,到处是垃圾、破碎砖头和轮胎印痕。有一条新铺的水泥路,新工地就在那条路的尽头。我们回去寻找我们曾经用木棒写在水泥地上的名字。可惜它们都已经被磨平了,什么也没有了。
——啊,可恶,凯文说。
巴里镇到处都是我们的名字,不管是马路上还是小径上。如果你也想这样,你必须在晚上等到全部人——除了看守人外——都回家后才可以开始行动。然后当他们在早上看到留下的名字后已经太晚了,因为水泥都已经变硬了。我们只写自己的基督教名,以防这些工人在巴里镇街道上挨家挨户搜寻一直在他们水泥地上写名字的男孩。
这里不止一个建筑工地,有好多好多,所有房子都是不同风格。
我们曾经把利亚姆的名字和地址用黑色的记号笔写在一个房子刚粉刷好的墙上。不过后来倒也相安无事。
有一次,妈妈闻出了我身上的烟味。她先是看到了我的手。她抓住了一只。
——看看你的手,她说,你的指甲!我的天哪,帕特里克,你一定是又想讨鞭子打了。
接着她闻了闻我。
——你都在干些什么啊?
——灭火。
妈妈重重惩罚了我。可最坏的事莫过于等着爸爸回来看妈妈会不会告诉他。
凯文有火柴,一盒天鹅牌的。我喜欢那些盒子。我们用一些厚木板和树枝搭成一个棚屋,还从商店后面拿了两个纸箱子。我们把纸箱子撕碎,放到木材下面。等木柴自己完全燃烧起来,要花很久的时间。现在还是白天。凯文划了一根火柴,我和利亚姆四处观望有没有人过来。这次就我们三个。艾丹在他姑妈家。辛巴德在医院里要切除扁桃体。凯文把火柴放到纸板下,等到纸板点燃后才松手。我们看着火苗把纸板吞噬,然后跑去躲了起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划火柴。要么是火柴划断了或点不着,要么是我划错了,划在火柴盒的另一边,再要么我点燃了火柴却又过快地放手了。
我们躲在一间房子的后面。看守人一来我们就逃。我们离树篱很近,准备好了逃跑路线。凯文说如果他们没有在工地上当场抓住我们,他们也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如果他们在路上抓住我们、打我们,我们可以将他们告上法庭。我们待的位置不能很清楚地看到火。我们等着。其实这里也不算是房子,只是几堵墙,是六幢房子连在一起组成的。大公司正在这里建房子。我们等了一会。我忘记拿套头衫了。
——天呐天呐。
——什么事?
——我的毛衣!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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