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光华大学任教时的名片

尽管人人都知道他的诗歌,尽管他有无数朋友悼念、怀念他,但是他的成就仍然无法盖过人们对他感情生活的好奇和演绎,关于他的八卦,占据了互联网上现代文人八卦的相当大篇幅。他就是民国第一诗人徐志摩。
文 | 千钟粟
以当下的标准来看,徐志摩显然是一位超级流量明星。无他,只是因为徐志摩自带一系列大众喜欢的爆点。
家世显赫,情史惊人,离婚惊人,再婚惊人,诗歌惊人,死法惊人。这一切都足以让当时的报纸杂志热爱他,即便是他的一些小事也都拿来报道。即便是今天,也不断有新闻、报纸、公号要来写写他。
然而成也新闻,败也新闻。身在舆论中场的人,是无法左右舆论对他的各样解读的,他的人设也往往是不由己的,东鳞西爪式的报道,各样的八卦,渐渐掩盖了真实的徐志摩。
当下的中文互联网中,对徐志摩的花式批判,成了一种网络风向,先贴标签,再逆向解读分析。看看一些网络热文的标题就知道了:《徐志摩唯一高攀不起的女人》,《金庸为啥讨厌表哥徐志摩?》,《徐志摩:儿子与我完全不相干》……
大部分批判徐志摩的文章,往往集中在他的感情生活上。他们挥着伦理道德的大棒和一些空泛的观点,肆意凌加于他。然而这些人却不明白(或者说不在乎)人的复杂性,以及语言和故事在传播过程中的失真。语言和故事都是有前后背景和逻辑的,抓住一点,不顾其他,寻章摘句,都是会造成徐志摩形象的失实。
要知道,徐志摩一生都在追求“爱、自由和美”,这既是他的诗文的追求,也是生活中的追求。——他是把生活当诗来活的人,所以才是第一诗人。
说来有趣,他在《致梁启超》一信中写到自己会被泼污水,现在看来颇像是预言。文中写首:“我当奋我灵魂之精髓,以凝成一理想之明珠,涵之以热满之心血,朗照我深奥之灵府。而庸俗之忌之嫉之,辄欲麻木其灵魂,捣碎其理想,杀灭其希望,污毁其纯洁!我之不流入堕落,流入庸懦,流入卑污,其几微矣。”
意思是说我的灵魂、理想会遭受庸俗之人的忌妒嫉恨,我很难不会陷入堕落、卑污中。
给梁启超的这封书信中,一句话流传很广,却走了样。这就是:“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流行的版本,最后改成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看似意思差不多,失了原文的豁达,却强调了媚俗的得失利害。
徐志摩追求良心的安顿、人格的独立,在情感上也是如此,不苟世俗。 然而一旦身入八卦场中,真相究竟如何往往变得不再重要,大众的喜好成为标尺,为此真相可以被曲解,夸张、极端的表述远比平实的考证更受欢迎。
不止是以流量和吸人眼球为重点的公众号如此,文人学者热衷于徐志摩相关八卦绯闻的也不少。
篆刻名家陈巨来的《安持人物琐忆》中托名陆小曼之口讲:“据志摩与之结婚后告以云,他在美哈佛大学时,与胡适之为最好同学。比他晚二班中有一女同学即林长民之女,与之最知己。奈徐从小即与张幼仪结婚了。回国后发觉张氏与其父有苟且不端行为,故毅然与之离婚了。离张后即致电美国林女处,告以此事,微露求婚之意。”
这里一是误会徐志摩与胡适为同学,再则说张氏“苟且不端”,风闻夸张,不仅欠严谨,而有失厚道。 为何徐志摩会陷入八卦的旋涡? 名师弟子,国学大师、维新健将梁启超弟子。 诗人气度,浪漫气息,在文坛别树一帜。 民国第一桩公开的西式离婚。 与才女名媛的感情与绯闻 林徽因、凌叔华、陆小曼
这些对新闻报纸来讲都是很能吸引读者的点。倘若徐志摩只是一个诗写得好的作家,一个道德楷模,恐怕他也不会经常上报纸。
徐志摩其他的品质和为人究竟如何?相关的著作并不多,尤其是以平实含蕴的笔调有一说一地研究考证来介绍徐志摩,就更显得凤毛麟角。
公允来说,对徐志摩的感情生活和相关人事的叙述,应该持重谨慎,毕竟我们与前人相距太远,资料未尽丰富,再者感情之事,本就难以界定和判断,即便是当事人也未必能正确处理。为了吸引读者的注意而夸张其事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唯有在切实的材料基础上,加上合理的分析和同情的理解,叙事才不会偏离事实太远。
以笔者所见,陈子善先生的《说徐志摩》应该是关于徐志摩研究之作中是为中允的一本。作者作为民国史料研究专家,善于从史料中发掘不为人注意的史实,而对于人物的针砭,尤能持重,不偏向流俗时论,颇为难得。
 《说徐志摩》 陈子善著 上海书店出版社 2019年8月第1版 定价:66元
这是民国史料研究专家陈子善所写的一本谈徐志摩的小书。书中谈徐志摩的作品、朋友圈、活动、他与陆小曼、林徽因之间的关系,甚至是他的“狮子王”小猫。虽是漫谈,却总不离开史料的爬梳剔抉,持论严谨,于平和中见功夫,自非夺眼球的八卦文章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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