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廷、刘文澜夫妇谈外国文学翻译

    陈良廷,1929年出生,曾就读于上海光华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前身),后进入华纳电影公司上海分公司任宣传助理,编辑电影刊物《水银灯》。解放后,开始从事文学翻译,六十年代任职于上海市编译所,“文革”期间系上海市“五·七”干校编译组成员,改革开放后,与妻子刘文澜翻译了大量英美现代文学作品。

    陈良廷与刘文澜的合译作品包括《马耳他黑鹰》《教父》《儿子与情人》《萨马拉约会》《考德威尔中短篇小说选》《奥德茨剧作选》《纳尼亚传奇》。此外,陈良廷还翻译了阿瑟·米勒的《都是我的儿子》、田纳西·威廉斯的《热铁皮屋顶上的猫》,并与人合译了《汤姆·莎耶出国记》《乱世佳人》《爱伦·坡短篇小说集》《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上册)》《尤金·奥尼尔的剧本:一种新的评价》……

    光华实验中学和《辛报》

    汤惟杰:陈先生,您是哪一年进光华大学的?

    陈良廷: 1947年,我十八岁。在光华读过一学期工商管理专业,当时最感兴趣的是徐燕谋的英文课。

    汤惟杰:这之前您在哪里读中学?

    陈良廷:光华实验中学。这个中学全是光华大学的校友做老师,校长叫傅敦厚,研究生物学。光实的国文老师都好得一塌糊涂,有王芝九、吴竞寸、廖康民(光华大学教育家廖世承之子)、谭惟翰。谭惟翰很有名,写过小说、散文,后来研究评弹。他会把自己的书送给他看得中的学生,我总算都有。

    汤惟杰:我1988年读大学,他那个时候还在华师大。他好像会唱京剧的。

    陈良廷:他梅派青衣唱得特别好。我在光实中学才慢慢对文学产生了兴趣。之前在教会学校,我是老牌留级生。那时因为家庭环境与抗战的缘故,觉得读出来没意思,前途茫茫。初中读了两年,开除了。我姐夫是光华大学的校友,就把我塞进光实,仍旧读初三。光实特别注重文学教育,我进去不久就做壁报编辑,和同学打成一片。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投稿。

    汤惟杰:对,我查到您好像读中学的时候就向报纸投稿了。

    陈良廷:这也是受到谭惟翰先生的启发。当时有份《新晚报》,由女作家潘柳黛编副刊。她叫谭惟翰组稿,谭先生叫我写,我便学着谭先生的样子写散文,结果就登出来了。我自己投稿是翻译两段幽默,给《辛报》——从成都路的学校把稿子送到山东路编辑部。另外在《辛报周刊》《前线日报》《大晚报》《时事新报》《中华时报》(青年党的党报)上也发表过文章。大多是瞎写的,骗铜钱的。

    我在《辛报》上写得最多,当时用了不少笔名,笔名有时候是编辑朋友随便起的。当时和我熟悉的编辑有编《辛报》第三版的董鼎山——董乐山的哥哥。董乐山起初也是影评家,笔名麦耶,我们都叫他麦耶。

    陈良廷:《张爱玲“安定登”》(《是非》,1946年)

    汤惟杰:我看您那个时候的文章,一是对文学感兴趣,您写过一篇关于张爱玲的短文,写她住的常德公寓,还有您好像比较喜欢翻译电影方面的东西。
陈良廷:我就是靠电影起家的。
华纳公司和《水银灯》

    汤惟杰:您读中学的时候去哪里看电影?

    陈良廷:说来也有趣。我影评写得多了,影院经理、八大影片公司宣传部的人就差不多都认识了,他们会叫我去看试片。这期间认识了在四十年代已经博得文名的马博良。他觉得我太苦,靠笔杆子养老娘,就把我介绍给他的老朋友、华纳的宣传部主任朱曾汶(笔名麦黛玲)。这样,我进了华纳,成了朱曾汶的助手,两人共用一间办公室。

    汤惟杰:您哪一年进去的?

    陈良廷:1948年。进去后,几个朋友编了一本《水银灯》,出了九期。

    汤惟杰:这是你们当兴趣办的?

    陈良廷:对,顺便帮华纳宣传。我们两个人假公济私,把华纳办公室当编辑部。朱曾汶和马博良(后去香港,编过《侦探世界》)各出一千块,徐汝椿出一千块,朱定(后来成了新疆作家)以刊登广告的方式出一千,一共四千块办这本杂志。

    陈良廷:《星光照耀恋爱之欧罗巴》(《水银灯》第一期)

    汤惟杰:您在华纳的薪水如何?

    陈良廷:我和朱曾汶翻译电影字幕,回读者来信,我一个月两百多块,朱曾汶还要构思电影片名,一个月六百多块。华纳总共十几个人。还有个负责进口片子报关的老头,一个月有近千块。

    刚解放,影片公司要搞工会了,打倒美国佬。我们就把自己的公司打倒了,解散了。当时,洋大班已经把所有的美钞放在大旅行箱里,坐轮船逃到香港去了。但八大西片公司都有自己的银行小金库,数目不大,留下的中国大班把钱拿出来分了。我拿到了三个月薪水的遣散费。

    汤惟杰:华纳出来以后这段时间,您怎么办?

    陈良廷:我是西片发行公司失业救济委员会的一个小头头(工会安排的),负责组织下岗工人——不光是电影公司的,还有越剧、江北戏班子的人学习文件,帮他们介绍工作。其实我自己也找不到工作。像电影院卖票,我也轮不到的。

    刘文澜:当时长宁区造了一个长宁电影院,徐家汇造了一个衡山电影院。但它们不要他。

    汤惟杰:刘先生,您那个时候在哪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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