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莱娜·戈贝尔回忆波伏瓦和萨特:他们的屋子和墓地隔一条街(一)

    南方周末:还记得你们当时见面的情景吗?你是怎样找到她的家的?

    戈贝尔:那是1958年5月,国际博览会在布鲁塞尔开幕,我被选中去当向导。第一个周末我就坐上火车去了巴黎,在巴黎东站下车。我自己找到她家的公寓,她用1954年龚古尔奖获奖作品《名士风流》的版税在舍尔歇街买了一间美丽的工作室。我按响她家的门铃,她亲自开门,我说:“我来了!”她大笑,我觉得她很美,高挑的个子,五十岁,很经典的轮廓,梳着发髻,纹丝不乱,有点东方的温婉。萨特也说他爱她是因为她的美丽,当然不只是因为美丽。

    随后是我和她一生矢志不渝的友谊。建立在书本、阅读上的友谊。我们都是“大书虫”(用法语说是“图书馆的老鼠”),常常互相给对方推荐书看,有点像玩读书竞赛的游戏,看谁读得快,读完就一起交流心得、点评作品。波伏瓦和萨特都有很多优点,善良、忠诚、慷慨,他们帮助过很多人,也介绍我认识了他们的朋友,从此我走进了“萨特-波伏瓦的圈子”。

    南方周末:你还记得那次她家里的情形吗?

    戈贝尔:1955年后波伏瓦就在舍尔歇街住,和她的最后一个情人克洛德·朗兹曼一起,一直到1958年两人和平分手。舍尔歇街位于巴黎十四区,波伏瓦的公寓就在蒙帕纳斯公墓对面,在阳台上就可以看见墓园,后来萨特和她就一起安葬在那里。想想他们生前生活的地方和死后的墓地就隔着一条街,有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很震撼又荒诞的感觉。

    很多名人就安息在蒙帕纳斯墓园,除了波伏瓦、萨特,还有圣伯夫、莫泊桑、波德莱尔、达达主义诗人查拉、荒诞派戏剧代表人物贝克特、尤内斯库,还有杜拉斯等等。

    我现在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住在巴黎,住在拉丁区,我偶尔还会去花神和双偶喝咖啡,为了缅怀。当我刚到巴黎的那段时间,萨特就觉得我在巴黎比在渥太华幸福,还准备和波伏瓦一道资助我留在巴黎生活学习几年。

    南方周末:但你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戈贝尔:我是个要强的人,我也有我的自由选择。记得有一天,波伏瓦对我说:“萨特觉得您在巴黎要比在渥太华更幸福,萨特近来的戏剧很挣钱,我们可以资助您在巴黎生活几年。”我大叫:“不,海狸(我这样称呼她,和萨特一样),我不能!我可是读《第二性》长大的!”尽管我很喜欢法国,尽管每次不得不离开巴黎的时候我都愁肠百结!我回到加拿大继续深造,做了博士论文,成了卡尔顿大学的年轻老师。1960年代,我一边教书,一边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波伏瓦、萨特常常介绍身边的朋友跟我做访谈,我挣的钱足够我每个夏天飞去巴黎小住,回到他们身边),同时我也有幸在电台和电视上谈论文学,因为我伟大的祖国当时正处在一个人们所谓的“平静革命”的年代,正在向世界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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