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我眼前的是一套煌煌10卷本的中文版《普希金文集》,它囊括了俄罗斯伟大作家普希金的全部作品,而它的翻译者仅此一人,他就是著名翻译家冯春。为表彰他在中国普希金作品翻译和研究领域取得的卓越成就,1999年,被俄罗斯联邦政府授予普希金奖章;2006年,荣获俄罗斯作家协会高尔基奖;2005年,中国翻译家协会授予“中国资深翻译家”的称号。
今年6月6日,是普希金诞生215周年的纪念日。日前我来到冯春先生的府上,访问这位迄今为止独自翻译完普希金全部作品的第一人。在那间既是书房、又当客厅、还是他孙子的游戏室——被他戏称为“三合一”的书房里,翻看着半书橱的译著和编著,冯春先生向我讲述他那50年的编辑和翻译生涯。我没想到,冯先生除翻译《普希金文集》外,还曾担当了草婴先生翻译的《托尔斯泰小说全集》12卷本的责任编辑。这两大工程,让他足足耗时30年。
与俄罗斯文学结缘
作者:据说,你原来不是很喜欢外语,而是爱好文学,那后来怎么走上翻译道路的?
冯春:我是福建人,年幼失怙,家庭贫困,但母亲还是坚持让我上学。我从小就爱吟诵唐诗宋词,“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宋代程颐的《春日偶成》诗篇至今仍在我耳边萦绕。上中学后,我迷恋起当时的文学杂志,读得最多的是艾青、田间、李季、邵燕祥等人的诗。高中毕业,一心想从事文学的我报考北大和复旦,可没考上,却被上海外国语学院录取了。这样,我从厦门来到上海读书。
说实话,我原来不很喜欢外语,可到了外国语学院,虽然读的是俄罗斯语言,但读的课文都是文学作品,这为我打开了一扇窗。窗外姹紫嫣红,让我大开眼界,俄罗斯文学大师们就这样走进了我的心灵。
我刚入校的时候,正逢中苏关系的黄金时期,学院承担着大量培养俄语翻译的任务,可到1958年我临近毕业时,中苏关系恶化,这届毕业生大多被分配去学校当俄语教师。意外的是,我们班只有两人被分配进出版社,其中一个竟是我,我被安排到了新文艺出版社。据后来老师透露,是我在校时曾发表过诗歌和论文,为我进出版社加了分。
我在出版社当上俄罗斯文学的编辑,但好景不长,不久,就被下放到农村,接着“四清运动”,再接下去是十年“文革”。
直到1978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成立,我被正式调入才真正做起了编辑。“文革”后出版的第一本外国文学作品是《斯巴达克思》,十分幸运,我担任其责任编辑。领导并把撰写前言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不敢怠慢,除细细品读原著外,又寻找各方面的资料,开始撰写评论。我猛然感到这“春天”已经到来,于是,当这篇“前言”完成时,我欣然署上了“冯春”二字,自此,意为“逢春”的笔名伴随我到今天。
为他人十年磨一剑
作者:作为译文社的编辑,后来你又升任编审,你编过不少书,哪一部印象最深?
冯春:其实我一生就是搞俄罗斯文学的编辑和翻译,没有做过别的事。作为编辑,我编的书已有几十种,如莱蒙托夫、车尔尼雪夫斯基、涅克拉索夫、谢甫琴科、爱明内斯库等人的作品都很有价值。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我还曾担当了中文版《托尔斯泰小说全集》12卷本的责任编辑。
1978年,翻译家草婴先生开始翻译《托尔斯泰小说全集》12卷,包括3部长篇:《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60多篇中短篇小说和自传体小说《童年·少年·青年》。自此他成为一人译完托尔斯泰全部小说作品的世界第一人。
我知道,草婴先生为把托尔斯泰带给中国读者,他将后半生全部献给了这项工程。为保证这部经典毫不失真,我不能有任何懈怠。做编辑的,不是说把这个小说看一看就可发了,而必须是逐字逐句对着原文查看,这项工作要求十分认真。因此这12卷,我是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对过原文,并进行了一些修改。有的还给译者提出一些修改意见。像《复活》这样一本40万字的书,我至少要看半年……有什么译错的地方,有什么地方需要修饰,有什么地方译得不是很准确,我都需提出来,由译者去修改。最后还得统看一下,这才可以发稿。所以,为这部《托尔斯泰小说全集》,我前后花了至少有十年。
对普希金作品情有独钟
作者:你为大量的俄罗斯文学作品当编辑,为何对普希金特别钟情,后来又怎么从编辑当起了译者?
冯春:可能是我搞俄罗斯文学的关系,我觉得俄罗斯文学反映社会生活特别的深刻。即使是法国文学,英国文学,好像在思想性上还比不上俄罗斯文学。不过,在众多俄罗斯作家中,对我最有吸引力的还数俄罗斯文学之父——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作为19世纪俄国浪漫主义文学主要代表,普希金在诗歌、小说、戏剧乃至童话等文学各个领域都创立了典范,同时他的创作对俄国文学和语言的发展影响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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