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七”

    在约翰·勒卡雷所著《柏林谍影》里,英国间谍利马斯受命打入苏联情报机关,却被己方设下圈套,结果遭对方识破,而这正是派他去的真正目的。最终女友丽兹无辜惨死,利马斯也不想活了。

    张爱玲在《羊毛出在羊身上》一文中说:“‘○○七’的小说与影片我看不进去,较写实的如詹·勒卡瑞的名著《(冷战中)进来取暖的间谍》——搬到银幕也是名片——我太外行,也不过看个气氛。里面的心理描写很深刻,主角的上级首脑虽是正面人物,也口蜜腹剑,牺牲个把老下属不算什么。”进而讲到自著《色,戒》里的王佳芝,说:“我写的不是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当然有人性,也有正常的人性的弱点,不然势必人物类型化。”《(冷战中)进来取暖的间谍》现在译为《柏林谍影》,而张爱玲话中若干“关键词”,差不多涵盖了我想就这部小说所说的一切。

    《柏林谍影》是“写实”的,不像“〇〇七”系列或古典派侦探小说那样是传奇或神话。如果说古典派的侦探小说是逻辑的神话,“〇〇七”系列就是英雄的神话,它们的主人公都是“类型化”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〇〇七”是个集中了冷战一方全部理想和希望的“超人”。相比之下,《柏林谍影》中的利马斯作为间谍堪称干练,却是像你我一样的普通人,面对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能不面对的境遇。小说中有关利马斯的“深刻”的“心理描写”,他身上的 “正常的人性的弱点”,与他的境遇密切相关。

    利马斯对丽兹说:“可这就是现实,这是一个发疯了的世界。我们只是被人稍微利用……这种事情世界上到处都有,老百姓受到欺骗和误导,生命被践踏,众多的人被关被杀,被无缘无故地消灭。”正是早经卡夫卡充分揭示的我们世界的真相。利马斯也像卡夫卡《判决》里的格奥尔格·本德曼或《诉讼》里的约瑟夫·K一样,始终只是受人摆布的棋子,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置身于怎样的一盘棋局之中。而正因为作者不是“外行”,利马斯是一名“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世界的这一真相才得以在他的经历中显现出来。“上级首脑”“牺牲个把老下属不算什么”,则像《判决》里命令格奥尔格·本德曼投河自尽的父亲和《诉讼》里无缘无故逮捕并处决约瑟夫·K的法庭人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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