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六六专访:望《心术》能改善医患关系

  羊城晚报:海清扮演的护士美小护爱疯爱闹,她的原型又是怎样的?

  六六:“美小护”是护士集体的一个写照。她的原型是好漂亮好漂亮的一个姑娘,比演员也不差。护士是一个很弱势的群体,她们在医院里没有发言权,但天天都在加班加点,加班费一小时才几块钱,还不够盒饭钱。有个护士的妈妈生病了,要请个护工,结果她说:“我都想改行了。我一个月挣4000块钱,而我的护工要6000块!”这个时候,你就会看到她内心的冲突。

  羊城晚报:在医院里体验生活,给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六六:当直面人的生死的时候,对我冲击是最大的。有一天我正跟一个小医生聊得高兴,那边说大车祸了,救护车送人来了,一横排躺了6个,当时就有3个是已经没救了,过了一会儿另外那3个也死了……当时是夜里12点多,等到凌晨3点多回家的时候,我的腿是软的,要扶着墙才能走出医院那个门。那种害怕和惶恐,你们根本体会不到。我想,医生这个职业我是承受不起的。

  羊城晚报:写完《心术》后,你的人生观有什么改变吗?

  六六:绝对有改变。我生活中也有不如意,比如创作不顺利啦,婚姻不顺利啦,孩子成长过程中有麻烦啦,但在医院里呆了半年,我觉得这些都是浮云。这算什么呀?!你一旦进过医院之后,就会有一种感恩的心态:“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不能再要求更多了!”这是《心术》给我的最大收获。

  谈困惑

  “不健康的体制会造成人心的不健全,在一个正确的道路上行走非常重要!”

  六六也哀叹现在的医患关系越来越恶化。她为医护人员鸣不平:“大家把对医生的要求提到了一个圣人的标准——让他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却要具备圣人的精神;要有悲天悯人的心,还最好不收钱。”同时,她也特别能理解患者的心情。

  羊城晚报:在你写《心术》到拍成电视剧前后这5年时间里,你所看到的医患关系有变化吗?

  六六:我觉得日趋恶劣了。那天我去看一个医生,你知道我临走跟她说什么?我对她说:“你把门锁好,免得别人打进来!”你想,一个人在从事一个职业的时候,却处在高度的精神紧张和恐惧之中,他如何能做好工作?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压力?

  羊城晚报:广州有一个“录音门”事件,患儿小涵在住院期间,其家长要录音、录像,全程记录诊疗过程;而医生每进入一个诊疗程序,也都要患儿家属签字同意。这件事你怎么看?

  六六:我个人认为,这样的病患只占少数,我们不应该把个例当成共性去宣扬。我认识的一个医生曾经给我做过胆囊炎手术,后来我们变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这就是良性的互动。其实我们生活中绝大多数是良性的互动,而不应是恶性伤害。

  羊城晚报:哈尔滨医大实习医生王浩被刺事件后,你发微博声讨凶手,是不是感觉很气愤?

  六六:不是气愤。我在医院呆得久了,知道培养一个医学人才要花多大的精力,我是觉得很痛心。我其实很理解那个病患的心情。事实上,医生和患者之间信息是不对等的。医生是有专业知识的,当你掌握的信息量大于别人的时候,你只能让自己的心态放得更低些、更谦卑些。有医生说,有些病人真是有毛病,看了四五家医院后,他自己都看糊涂了,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来。我就跟医生讲:“因为他内心恐惧,在他没有得到所有的信息以前,他只能选择多听多想多看,你要理解他。”所以说,彼此之间增加理解和信任是多么的重要。

  羊城晚报:医疗上的失败率对医生来说,可能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但对病人本身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所以有些病患不能接受。

  六六:一个医生,一天正常情况下开四台手术,一周开五天,那么一年开两百多台,你能够承受多少失败率?如果我们从客观公正的角度,你不得不承认,在世界各地,包括美国、英国,都会存在这个失败率。它就是一个现实,对不对?

  羊城晚报:有很多病患认为自己花了钱,就是消费者,你怎么看这个观点?

  六六:所以说这就是制度造成了医患关系的紧张。在世界很多地方,甚至包括印度这些国家,看病是不要你个人花钱的。但在中国,因为你掏了口袋了,你就成消费者了,而医生就跟洗头房、卡拉OK里的姑娘是一样的了,大家都认为:“大爷来花钱了,你就得把我给治好,要是治不好,我就把你弄死……”所以我有一位当院长的朋友,她出身医学世家,却坚决不许儿子当医生,而去学了物理。

  羊城晚报:都说医患关系紧张的根源在于现行体制,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六六:我认为一个不健康的体制会造成人心的不健全、心智的不健全,所以我觉得,在一个正确的道路上行走是非常重要的。

  羊城晚报:你对医患关系的改善是抱乐观态度还是悲观态度?

  六六:我是乐观的。我永远相信明天是美好的,而且你要相信,医患关系并不是一条很深的鸿沟。“人心向善”是共同的愿望,因为大家都愿意活在一个更健康、更有趣、更公平的环境里。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追求,这样的追求只要大家努力,最终还是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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