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读完戈蒂耶《回忆波德莱尔》这本小书,任性的审美欲望迫不及待地诱惑我非先作番自我陶醉不可。总的说来 这本书的整体分为四个部分,分别是著名的法国诗人、艺术理论家泰奥菲尔·戈蒂耶所写的《回忆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的《恶之花》选萃、波德莱尔书信选辑,以及英国学者盖伊·桑的《杂谈波德莱尔对现代诗和思想的影响》。另外,在我读完陈圣生先生为中译本作的序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将这篇序作为理解《回忆波德莱尔》一书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样,该书就有了五个不同的理解视角(波德莱尔的作品和他的书信我暂时将它们归入不同的思考领域)。而我个人最感兴趣的是去理解戈蒂耶、盖·伊桑和陈圣生,他们在做评论时所展示的思维递进的相承关系,将这三个不同国度不同时代人物的评论揉合到一起,我能感受到的就不单单是波德莱尔那个时代的颜色了,共通的智慧如兴奋剂一般惹得我亢奋起来。按照个人的读书习惯 我先读完了中译本序和该书的最后一个主要组成部分——盖伊·桑的评论。盖伊·桑在评论的第一段引用了王尔德一篇杂文里的话:假如那个人的服式和语言都与我们不同,而且他又是生活在罗马帝国或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或者生活在17世纪的西班牙,或者生活在非本世纪、非本国的任何国度的任何世纪里,我们便十分可能对他的地位和价值作出几乎不存在任何偏见的估量……当然,他太靠近我们自己的时代了,我们不可能对他进行纯艺术的判断。 近些年在国内流行甚广的评论术语似乎可以从里面找到些自己的影子,比如“他太靠近我们自己的时代了”之类。因为自己所接触过的关于评论类的书籍太有限,我不能妄断王尔德的这段话是国内某些评论术语的渊源,但是这段完整、宽阔,以假设、比较手法唤起人们的关联力的论断,是我目前见过的最精辟的语言。当然,盖伊·桑引这段话是为了赞美戈蒂耶的回忆录的,因为他随后写道:然而,仅在夏尔·波德莱尔去世一年之后,戈蒂耶就写出了《回忆波德莱尔》这篇杰出的传论。不过,盖伊·桑深入浅出的解说力很快就将我的兴趣引向他所要表达的思想上来,这包括他对戈蒂耶的进一步赞赏,对波德莱尔诗歌的解读,包括波德莱尔对王尔德、对史文朋、对佩特、对恩涅斯特·道森的影响。在这里我要感谢译者,是他们深厚的翻译功底和优美的语言提升我进行思考的信心。 最近迷上了名词与形容词。木心在《琼美卡随想录》的《荒年》一文里引用了某英国诗人说的话:我们活在形容词的荒年(遗憾的是我一直未找到确切出处),所以在看到译者丰富自然的词汇时内心泛起暖流,涤荡至我全身:“这是一副充满光辉意念的大脑的杰作,在这副光华四溢的大脑中,‘种种形象就像千万只金色的蜜蜂一样嗡嗡地涌出’”。千万只金色的蜜蜂让我似乎看到了才华的数量与形状。从前一直以为诗歌是不允许被解读的,因为解读本身经过了另外一个人的大脑加工,不太能展示诗的原貌,但看过盖伊·桑在比较波德莱尔的《闲谈》与史文朋的《诗与歌谣》,比较波德莱尔的《呼应》和佩特的名著《文艺复兴史研究》的结论部分后,才渐渐觉得旁人带领读某些诗的必要。并不是所有的诗都需要自己去悟,一是缺乏那样的精力和才气,二是缺乏单靠经验不能弥补的背景材料。现在暂时把波德莱尔的《闲谈》取出来再啃啃吧,香艳的滋味着实让人爱不释口。
你是秋季美丽的天空,淡红、晴朗! 可是,哀愁像潮水在我胸中升起, 等退潮之后,在我沉闷的嘴唇上, 却留下苦涩泥土的灼人的回忆。
——你的手徒然掠过我昏厥的胸房; 它所探寻的,爱人啊,乃是被妇女 用她的獠牙利爪细结果的地方。 别再寻我的心;它已被野兽吞去。 我的心是被众人破坏过的宫殿! 他们在那儿酗酒、残杀、揪扭头发。 ——在你裸露的乳房四周香雾弥漫!……
美人,请便吧!灵魂的无情的连枷! 用你那宛如节日的发火的眼睛 把野兽吃剩下的残骸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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