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继续类似书籍的系列,已有《鸟》、《虫》、《海》,从1856年开始出版。 那年是一场运动的起点,至今还持续不断地进行。从那时候起,公众对自然历史产生了一种全新的兴趣。有些学术的书籍,很少人阅读。一些具有创造精神的著作,也许写得太精妙了。独独《鸟》这本书运气极佳,没有一个人批评,也没有一个人反对。最不友善的人也不免惊讶,被争取过来,对它毫无敌意了。《鸟》的翅膀带起了新闻和公众。 这三本书版式非常朴素,毫不奢望第八印刷所的那种体面,却取得少有的成功,引发出书的风潮。模仿者大量涌现。书商也大量出版配有插图或不配插图的专著。好几家出版社甚至要出自然历史的全套读本和百科全书。继而,又出版了不计其数的教育图书和青少年读物。只要翻开并浏览1856年以来的图书报,就能看出这个时期出现了一种文学。 这几本小书,被读者当作愉悦的文学作品来接受,其成功的原因,主要还是真实。它们并不试图将自己的精神赋予自然,而是力求洞彻自然的精神。它们喜爱自然,叩问自然,追问每种生物的小小灵魂的秘密。这就产生很好的效果。人们头一次追寻鸟儿特有的奥秘、昆虫特有的奥秘。有些种类所要求的相当长时间的教育,正是它们进化的真正秘密。从而得出一条普遍的法则:“任何种类,只要幼崽儿经历持久的教育,就能变得高级。这样就创造社会。” 在这些小书中,真正感动广大读者的就是这一点,比生动或风格的洗练更有效果。有些作品写得很好,充满真实的事物,既有趣又受人称赞,可是却遭遇读者相当的冷淡。他们认为这种书太唯物了,是粗糙的事实的堆砌。惟有追寻灵魂的作品,才引人入胜,令人手不释卷。 鸟儿是一个人,这还比较容易接受,然而昆虫(!)如若这么讲就困难了。在海洋的孩子身上,个性暧昧不清,似乎更不容易捕捉了。这些隐秘而模糊的灵魂,一直以来受到藐视和否定,因而要确认并恢复这些灵魂的本相,归还它们应有的尊严、它们在博爱权利和生物大家庭中应有的地位,这无疑是非常大胆的尝试。 如今,在《山》及其森林中,我们继续这种工作。这本书,大部分取材于我们本身的旅行,讲述我们的所见所闻。它丝毫也不会损害沙赫特们、施拉根维特们极有教育意义的劳动成果。这本书所能展现的情趣,就是我们同这种高大的自然物友谊的关系:山,那么高大,但又那么宽容,情愿坦露给非常喜爱它们的人。大家会看到,人们原来错误地认为渊默的可敬的古树,阿尔卑斯山脉的族长,何等由衷地赞赏我们。我们感激不尽这些庄严的巨人慈父般的深情厚意,在它们怀里,我们找到了特别温馨的隐居之所;这些雄伟的高山(及其哺育欧洲生命的河流),也特别慷慨,向我们倾注了它们安宁、平和而深沉的灵魂。 再生的活力。在如此普遍衰弱的年代,真是名副其实的补药。但愿这本曾扶持我们的书,还能在坡道上扶起别人,只因许多人由于虚弱或忧伤,逐渐滑下去了!这本书如果一定要有题词的话,就必然是“重新攀登”这个词。
1867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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