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搂得快喘不过气来,眼里却莫名涌出了泪水。
“我爸他在这里吗?”
我没有掩饰我的泪水。
阿根廷婆婆也落了泪。
“看到你,我一下子想起我妈妈去世那时候了。”她说。
没想到接下来她的话竟然和我心中所想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我得到了一份享用一生的大礼,可是,我还是难受死了,那可不是件好受的事啊。”
说完,她又紧紧抱住我。本以为眼泪已经哭干了,竟又滴落下来。童年的往事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和母亲一起去赶海,和母亲一起去捡银杏,仰头看到的母亲的下颔,依偎时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我竟像个孩子一样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我们俩就这样站在玄关前相拥而泣,不觉间难闻的气味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这真是场奇怪的见面。不过,我和她的距离似乎因此一下子被拉近了。
转念想到万一她嫁给了父亲,也就成了我的继母,还是谨慎些为好。也不知她国籍到底是哪里,再者也不能当面叫她“阿根廷婆婆”,于是,我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她:“请问,您怎么称呼?”
“叫我百合好了。”
她微笑着回答我,并没有告诉我姓什么,这样还是猜不出她的国籍。算了,以后再慢慢问吧。这样想着,我也红肿着眼睛,向她还以微笑。
“快进来啊。”
她动作十分夸张地把我领进屋里。屋子里除了一部分生活空间之外,简直就是一处废墟。对于呆惯暖气房间的我来说,这里出奇的寒冷。屋外的寒气也一定从混凝土墙壁那边悄悄潜了进来,连地板都是冰凉的。
我跟随她来到了三楼。
地上铺着一块块地毯,地毯上粘着一层不知有多少年头的毛发,还散发出一股猫尿的骚味。猫毛和头发纠结在一起,团成一个个灰球,到处都是。房间并不算凌乱,只不过物品太多,加之又都略有些脏了。
父亲就坐在房间的最最里面,像一只躲进洞里的田鼠,身上裹着一块块五颜六色的花布,正缩在被炉里取暖,样子很是狼狈。
(选自《阿根廷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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