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1988年的甲肝流行,我们可说是做到了“未雨绸缪”——既有思想准备,也有物质准备。但是我们还是没能料到,这次甲肝流行来势会那么猛,影响会那么大。
市政府领导 承受了巨大压力
当时,不但疫情严重,社会的恐慌心理也随之造成了双重压力。但平息市民的恐慌,并非说几句话就能行得通,还要让他们感到疫情是能得到控制的。我作为分管卫生的副市长,责无旁贷。
除了疫情的压力外,还有社会舆论的压力。有人说,你这个管卫生的副市长没有管好食品卫生,卫生局的局长没有管好食品卫生,导致上海有这么一场甲肝暴发流行。指责来自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以及他们中的领导层,甚至当时有的医务人员也认为,我和卫生局局长王道民应该引咎辞职。但我和卫生局的同志们认为,我们是“消防队”,未雨绸缪,是尽了大力的。
在舆论的追究下,时任上海市市长的江泽民同志来到市政协做解释工作。他说:“这是一场病灾,上海有什么大事,要说责任,都是我这当市长的责任……”有了江市长这句话,舆论似乎平息了。不久,在市人大的一次会议中,有位市人大常委口气很严厉地当面质问我:“你是怎样对待甲肝问题的?你是怎么做的?”我就回顾性地陈述了甲肝暴发前的预见和准备工作等等。他听了,就没有继续发问和指责了。
在这场防治甲肝的大战役中,市政府自始至终信任我、支持我。当时,江泽民市长对甲肝疫情非常关切。他在北京开会的几天中,每天来电话询问甲肝疫情,我就在电话里向他汇报当天发病情况。有一次,他在电话里问我:“对尽快控制疫情,还应该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我说,得开一个全市党政干部动员会。江市长一回到上海马上就筹备这个会。会上,由我报告本市甲肝暴发流行的严重情况,江市长则作了动员和部署。此后,全市的干部和群众都发动起来了,这对那场病灾的扑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甲肝高峰时 小平来上海过春节
对甲肝的恐慌心理很快从上海蔓延到了兄弟省市。一时间,兄弟省市对上海人都比较忌讳,认为上海人就是肝炎的传播源。上海生产的食品被封存;上海运出的蔬菜被扣留;民航飞机上一些标有“上海生产”的食品,都会被乘客当作垃圾扔掉,避之惟恐不及。各处都不欢迎上海人,排斥上海人。上海人在外地住旅馆,迎接他们的往往是“客满”;上海人出差在外,上馆子吃饭,服务员连连谢绝;上海人到北京开会,会场要给他们单独划定区域。
就在上海被扣上“瘟疫”帽子的情况下,邓小平同志和他的家人决定要来上海过春节。上海市委的领导很是担心,怕他来上海可能会染上肝炎。我做过医生,根据我的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我认为,其实并不需要担心,预防人与人传染甲肝的卫生措施就是“饭前便后勤洗手”这么简单。
市委研究了这个问题,认为如果小平同志在这一非常情况下还来上海过节,我们要十分重视他的健康。其中提到的一点就是,以前每一次文艺演出结束之后,小平同志都要上台和演员们一一握手;这一次小平同志在看完文艺演出后,就请他不要上台和演员们接触了,演员们也不要到台下向小平同志问好。
就这样,小平同志知道上海在流行甲肝,但还是来到上海过春节,并在2月18日出席了上海各界春节联欢晚会。本来领导和演员握手的程序取消了,但晚会后,小平同志不顾周围人的劝阻,执意上台与演员们见面,并亲吻了小演员。小平同志在1988年来上海过春节,虽然并不一定只为了在这个非常时期稳定人心,但在甲肝肆虐上海的时候,他作为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带着家人、随员来上海过年,对上海的干部和群众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对全国人民而言也是个很好的示范。
给上海公共卫生体系 敲响警钟
1988年春天的甲肝疫情,在肆虐了两个多月后很快被平息,但其对于上海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这场防治甲肝的战斗,为上海防病工作敲响了警钟,也留下了丰富的防病应急经验。
这场甲肝暴发流行让我们获得了很多宝贵的启示和经验,对于上海改善公共卫生条件、应对公共卫生突发事件、建立流行病预警机制、构建现代公共卫生安全体系等方面具有积极影响。例如食品卫生联席会议制度就是甲肝暴发后建立起来的。会议由分管卫生和财贸的两名副市长主持,有关部委办负责人参加,研究、决定重大的食品卫生问题。区县政府也建立相应的联席会议制度。又如市食品卫生监督检查所、区县卫生防疫站先后建立食品卫生监督员巡回执法队,对重点行业、重点单位及重点品种进行监督执法;此外还修订多个食品卫生管理规定,使食品卫生工作得到了有力加强。经过这次疫情,上海市民的卫生习惯有了很大改善。很多市民洗手非常勤快,养成了“饭前便后勤洗手”的习惯。饭店里面使用公筷的做法也在那时得到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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