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人的灵魂倾诉——傅查新昌长篇小说《秦尼巴克》访谈录

    傅查:是这样,那时候“英雄家族”被这些虚构的价值笼罩着,因此不受历史发展和社会演变的影响。在我的创作中,问题是如何营造一种能够表现最古老、最纯净,最自然的共同生活方式的移民环境,即那种与社会环境相差最大的,最有人情味的环境。实际上,几代边疆移民们分离出皇权制度的社会结构,在边疆又象征性地重建了这种结构,并让它在历史中随波逐流。他们总是追求那些不合时宜的结构和象征,因此可能会完全不适应时代,落后于时代。而且恰恰是在野性显示了某种超历史的存在、某种永恒的回归的地方,将会慢慢地重新出现一种创伤,即无法追忆的家庭宿怨留下的古老创伤,已被遗忘的乱伦和惩罚的痕迹。很显然,在边疆移民的意识和观念中,都有对父亲形象的某种意识形态上的理解。如果我们在阐释那种具有鲜明的父亲特征,尤其是那些出自于神话观念的父亲特征时,预先就弄清楚皇帝身边的太监形象和特征,那么,我们就对“边疆英雄”的无奈特征和形象,作出较为切实的理解。从而对边疆移民的意识形态本质,作出历史性的把握。 

人性高贵一面的援助    记者:《秦尼巴克》不是宏大叙述。更确切地说,你用的是一种与宏大叙述的实践方向相反的叙述。这种叙述方式,应该对任何读者都有好处,但那些色情描写除外,因为许多人认为德英阿受到魔鬼的启示,竭力勾引投怀者。按照你的创作意图,德光和永康变成了一个与德英阿的行为互补的父亲形象。 

    傅查:文学作品在本性上,就是要显现出人的心灵品质,以及生活中的一切。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沉湎于荒淫腐朽的贵族生活,这不应成为生活的道德基础,而应纯粹是一个批判对象。在《秦尼巴克》里,性的问题应该仅仅从那时的社会关系来考虑,即应该把有关公众崇拜和政治信念的其他各种考虑置之一边,仅仅研究是否有必要阻止可能由此产生的思想情绪的力奋,以便有效地控制人性恶。近代新疆史是非常复杂的,战乱造成移民的苦难,导致他们绝望和忧郁。因此,毫不奇怪的是,如果检查一下边疆的登记簿,我们就会发现,其中有独裁者和野心家,还有许多被来世的恐怖描述吓疯的边民都夫。在“旧制度”和军阀混战期间,由于迷信势力十分强大,或者由于边民反对清朝政府的斗争十分激烈,因反抗原因患忧郁症的人数成倍增多。在局势恢复稳定,消除了反清斗争后,这种类型的移民情结并没有消失。总之,近代新疆应该是中立的,但无法排除掉皇权制造成的那些意象和情绪,因为腐败的皇帝会把边民的思想误入幻觉、谬误,并很快导致狂妄。我想,无论是德英阿,还是德光和永康,都努力维护过人性高贵的一面,而且以最高的勇气和智慧,追求过那个时代最理想的人性价值和意义。所以,我们不能用现代性的目光,去审视那个时代的男女性事。 

    记者:但是,你所关心的是减少政治游戏的图像形式,而不是减少政治的道德内容。你笔下的安娜的形象,既可爱又可亲,说明宗教一经过滤,就拥有消除邪恶的力量,就能驱散坏意象,安定情绪,使人返朴归真,使人更接近自己的道德情怀。正是在这方面,安娜的传道活动,具有了治疗心灵创伤的效果。你描述了几个红卫兵焚烧安娜牧师的故事。尤其是,锡伯美女素花为挽救整个民族,献身于沙俄侵略者。战争结束后,她差点患上一种强烈发作的歇斯底里症,以为自己被恶魔缠身,那两只黑狐狸化作各种形状纠缠着她,有时发出鸟叫的嘈杂声,有时发出凄凉的声音,有时则发出刺耳的哭喊。素花分娩时,被婆婆拒之门外,安娜帮素花扶养了永康。永康是被两个母亲养育成人的,通过这两个母亲的伟大形象,你表现了人性高贵的一面,出色地描绘了母亲的完美性。

    傅查:事实并非如此,那是想象力唤起的形象,不是真正完美的形象,还缺少现实性的苦难,或者说苦难的现实性。幸运的是,安娜更注重生命的自然属性,而不是修炼驱妖术。他相信能够通过大自然的恩惠,移民们能过上好日子。这位开明仁慈的俄罗斯女人,支配了永康的思想,设法诱导他离开邪恶,操持家务,甚至保卫新家园。当永康回归到这种极其纯朴的道德环境时,他就不可避免地与人性的美好属性携起手来。譬如,有一个少女,被马仲英的士兵们奸污时,永康表面温顺虔诚,而其实性情热烈,他被自己的内心倾向,约束自己行为的严厉准则的对立,折磨得六神无主。他默默忏悔,想劝导士兵,但毫无效果,于是坚定地用三枚手榴弹炸死了十个士兵和少女。他被押送到库尔勒后,根据安娜的教诲,按照同样的生存原则,给国民党部队当翻译。他的良知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解放后,他意识到军政府所吸收的不是宗教的社会主题,即让人们感到自己是同一教派中的兄弟姐妹,而是安慰和信任的道德力量,以及对共产党的顺从。他必须继续从事自己的道德事业,但是要排除狂热的政治运动,在家庭、劳动和社会生活方面要绝对如此。 安娜也好,永康也好,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自人格力量的追求。事实上,美是人性高贵一面的表现,它与腐朽堕落是不相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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