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当前国内玄幻小说的现状与发展

为何我把几近同时代的金庸与古龙的武侠小说创作分为两个阶段?那是从金、古作品的艺术特色来分的。我观金庸与古龙,如诗中之李杜。

    金庸气象沉雄,莽莽苍苍,似黄钟大吕,万千气象;古龙则剔脱空灵,飘逸洒脱,如天外陨石,不知所踪。

    在金庸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真实的历史年代、真实的历史环境、真实的历史人物、真实的历史事件,波澜壮阔、迭荡起伏。为悼“靖康耻”,为抒“臣子恨”,故而郭啸天之子取名“郭靖”,杨铁心之子名为“杨康”。郭靖与铁木真之子拖雷结义,杨过飞石击中大汉蒙哥,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与乾隆皇帝是亲兄弟等等金庸作品中的故事情节都是真实的历史年代、环境等。在古龙的作品中,我们则看到的是虚幻的时间、虚幻的环境、虚构的人物、虚构的事件,既无繁复的历史背景,也无实在的地域依托,仿佛是人生孤岛上的历史王国。无论是李寻欢、楚留香、陆小凤还是花满楼等都是如陨石般破空飞来,既不知其出生来历,也不知其师承何派,总之他们的武功出奇的高,‘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似乎是与生俱来。金庸喜欢将作品中的主人公放到轰轰烈烈的大环境中去冶炼,无论是郭靖、杨过、张无忌还是乔峰,他们都是从激烈的故事冲突中自然凸现出来,最终被严酷的生活锤炼得炉火纯青,成为标准的符合儒家用世原则的大侠,那就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每次我看《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时,我都会为郭靖、乔峰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积极人生态度所打动;为他们的‘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大侠风范所折服,更为他们的‘要将三军尽扫、单于折箭’的亘云豪气所倾倒。正是他们这种孜孜不倦、积极进取的精神与‘天地浩然之气’相互交融,完成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人格理想的塑造。在金庸的小说中,我们看到的大都是这样的情节:首先是蒙昧少年,愚钝过人或聪明绝顶到经历奇险、集大成、终获绝艺到非暴力主义的新约式复仇、宽恕到武功与人格精神的不断强化和完善再到笑傲江湖、快意恩仇,最后到壮烈牺牲或归于陶潜式的隐逸,典型的儒家的行事原则,儒家人生观的再现。在他们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豪情、是壮志、是为了民族大义死又何难、死而无憾的英雄主义精神。这正是中国几千年来传统文人的人文理想、审美趣味的契合。这就是千古文人侠客梦!

    而古龙笔下的人物,更多了一些魏晋人物的旷达风流,从不为礼法、君臣之道所拘。他们轻生死、重然诺,他们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干的事,哪怕壮志未酬,身蹈虎口也在所不惜。同时,他们又超脱、豁达、乐观而豪迈。在古龙的笔下,故事情节则是由横空出世、尘世的伤心人、浪子、孤儿、杀手到参禅式的学艺过程到插入人间是非、秘密社会的决战,以及在这后面隐藏的人性搏斗,最后到胜利、长留世间的英雄偶像。主人公行侠的过程,与其说是对江湖秘密组织、小人与枭雄的斗争,不如说是对自身人性弱点的克服,战胜对手的同时也战胜了自己。古龙笔下的人物同忠君爱国的郭靖类型相去甚远,他们永远只对永恒的人性、正义与光明尽瘁。人物已从情节的外壳中挣脱出来,心灵已从伦理的外壳中挣脱出来,留下的已是超越狭隘感情的自我觉醒的光辉。唯其如此,我们从中看到的是现实的人的灵魂,真实的人的性格,真实的人的痛苦和感受。

    所以说金庸的作品看似真实,实则虚幻;古龙的作品看似虚幻,实则真实。当然这与他们各自的人生经历、创作观有很大的关系。记得年少时,我看《红楼梦》中林妹妹香消玉殒时没有哭,但看《天龙八部》中青石桥畔,雷雨交加,乔峰一掌打死心爱的阿朱,痛不欲生时我却大哭不已,悲恸万分。大学时,我甚至曾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象乔峰一样的人,我就算被他一掌打死,也心甘情愿。痴情若此,夫复何言!当然,今天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种挚情无非是人们向往,却又不可能达到才会通过文学作品来表现。就正如金大侠后来自己当众说:“男人嘛,都是喜欢漂亮女人的,我也不例外。纯粹的专一,是不太可能也不现实的”。可惜我却被乔峰这一神话足足骗了十多年。其实想想也不能怪金大侠。自己也搞文学创作,应当深知其理。正因为世间得不到这种纯情、挚情才在作品中不断地讴歌,要是能得到,也就不用浓墨重彩地去讴歌了。所以被骗是心甘情愿。当然这是题外话。

    如果用词宗来喻金庸与古龙,我认为金庸为豪放派之盟祖,古龙为婉约派之圣手。在金庸的笔下,我们看到的是‘莽苍踏雪行,挥洒缚豪英’,是‘燕云十八骑 奔腾如虎风烟举’,是‘教单于折箭 六军辟易 奋英雄怒’,其大场面之描写,可称无人能出其右。在他的笔下,即使是悲剧,感受得最多的也是一种豪迈,是一种燕赵勇士的奋怒,是一种英雄精神的长存。乔峰的死即是明证,其人物的性格、作品的声势无不透露出豪放的特点。在金庸的笔下,绝对不会出现微笑着咳出鲜血的李寻欢、坚定地拖着一条腿的傅红雪。而对于情,则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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