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作为一种特殊的物体,具有多重功能,最重要的 是起到空间划分的作用,不论是在“实际的使用”还是在 “绘画的象征”上。所谓“屏”者“障”也,“屏风”又称 为“屏门”或“屏障”。汉刘熙《释名》中说:“屏风,言可以屏障风也。”就是说屏风有挡风、遮蔽、隔间的功用。《夜读拾得录(九十五)·糟糠之妻不下堂》一文中,提到东汉光武帝召宋弘谈话,光武帝的姐姐湖阳公主在屏风背后聆听。明人临五代南唐画家顾闳中著名作品《韩熙载夜宴图》中,室内屏风有好几座。
嘉兴博物馆收藏的清代虞胤之的《设色仕女图屏(之三)春眠图》描绘仕女悠然的春睡时光。围屏内,一位仕女榻上枕臂酣睡,姿态慵懒,另一仕女悄悄躲在围屏后,一手扶着围屏,似乎正欲与酣睡的女子嬉闹,形象顽皮可爱。背景衬以庭院中的湖石草木,打破了围屏的局限感。可见,虽然身体被围住了,但思想还是追求自由。
屏风是硬隔断,相比之下,帘是柔软的分隔和 若隐若现的遮蔽。“帘”的意象在宋词中出现的频率极高,它的原始作用是遮蔽门窗隔绝室外的风雨烈日。作为意象使用的“帘”具有更深远的意义,它既是女子闺阁情趣的象征,更具有营造朦胧语境的重要作用,被赋予词人情感的意象。宋代李清照的《如梦令》中写“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卷帘人”应该就是指闺阁中寂寞的女性。
浙江省博物馆收藏的清代费以耕的《仕女扇面》,画心处水阁掩映在满园树木山石后,通过漏窗和卷帘连通前后景色。只见园子深处朱栏夹道,绿茵铺地,显得幽深玲珑;水阁内,一位仕女侧身坐于桌前,将双臂搭在椅背上,正饶有兴致地观看一旁的丫鬟与鹦鹉逗趣,一片春闺娴雅之趣扑面而来。
古代女性的生活空间是局限狭小的,仅透过一个小窗来了解外面的世界。敞开的卷帘不仅仅意味着界限,也暗示着流通。窗户、帘、庭院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流动的空间,它展示的是闺阁女性对此空间外的渴望,小视角看大世界,同时也是大才情被小空间所限制。
虽然杜丽娘的父亲将后花园作为女儿的“禁地”,但对于那些有私家园林的家中,小姐们一般也被允许去后花园走走,接触自然、排遣孤独。但是,与闺房一样,后花园用高高的围墙筑起,隔开外人的视线,不容许外人轻易靠近。此外,小姐也不可在后花园随意走动,需要借助植物、假山、女墙等造园要素遮蔽形体,达到“藏而不露”。
在中国古代社会伦理纲常的限制与约束下,女性的活动范围几乎被固定在家庭范围内,能够出头露面的机会很少,尽情外出游玩甚至参与娱乐游艺活动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但是一些中国传统节日却给女性走出家庭、放飞心灵提供了难得的机会。
如清明节,古代女性图像有很多描绘清明放纸鸢的场面,时当阳春三月,柳绿桃红、风轻日暖,美女衣着艳丽、身姿婀娜,她们手中各式各样的风筝飘在空中,她们身后的庭院象征她们已经走出家庭,背景中的远山与河流使画面空间感强烈,似乎感受到大自然的自由与美好,充分表达了清明时节女性在户外放风筝的自由愉悦心情。还有的将放风筝的场景设定在庭院内,画中女性更像是在帮助或是保护正在放风筝的孩子们。画面整体清新淡雅,家庭中的女性形象更加贤淑端庄。
少女总有出阁时。当她走出深闺,被明媒正娶、嫁作人妇时,她成为附属于丈夫的主妇,实际上是从原生家庭的闺阁走到了夫家的闺阁。虽然她能够与丈夫一同居住在家庭的核心区域,甚至家中最好、空间等级最高的房间,但其主要活动区域还是在后院、后堂与厨房,无故不出中门,仍被拘禁在“内”的范畴。
苏州博物馆藏的清代的顾洛《临仇英写古人词意册》第四开描绘了窗外树影婆娑,窗内一女子独坐支颐,长桌上摆放的书匣、瓶花、油灯,香几上摆放的鸭形香炉,都与昨夜一样,可物是人非,昨夜的人已经离去,独留女子守着空房,她望着油灯感慨“孤灯结穗不成双”。圆凳上,一只白猫睡得正酣,与坐在另一圆凳上愁绪万千,难以入眠的女子形成对比。画家对室内陈设的描绘,营造出凄清寂寞的氛围,为画面增添了淡淡的独守空房的相思与哀伤。
古代女子连自家中门都难以跨越,更别提去宅院以外的世界了。《清明上河图》描绘了一个繁华的北宋都城汴京,画面中汴京城中有八百余人,女性仅有十多位。比《清明上河图》长一倍多的《姑苏繁华图》描绘了苏州“商贾辐辏,百货骈阗”的市井风情。画中姑苏共有一万两千余人,其中女性仅一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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