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成难的名字是她的父亲取的,每当被人问起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她总开玩笑说,父亲太有先见之明,连法号都替她取好。
这些年,汤成难陆陆续续写了一些文字,集结成书,除了最近出版的小说集《月光宝盒》之外,还有《一棵大树想要飞》《J先生》等。
汤成难原本是个建筑师,但她执着地认为自己不能专注地去做两件事,“写作和建筑,必须放弃一个”。
显然,她放弃了后者。当然,她决心离开建筑行业绝不仅仅只有这一个理由。
比如,她每次下工地看到那些住在临时工棚的工人都会感到心疼。同时,“热衷于摧毁、重置,将一切归零”的建筑行业的现状,也令她感到不适。
但在内心,她喜欢建筑。长期的从业经历,也让她对图纸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建筑专业让我对结构、空间思维、物体与物体之间的作用力等充满兴趣。我想这些对写作一定是有帮助的。”
成为专职作家后,汤成难的写作时间也不固定,甚至用于写作的时间很少,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阅读和胡思乱想上。在她看来,自己一年写六七个短篇不多也不少。她笑言自己懒惰:“我把自己的懒惰美其名曰是对文字的谨慎和敬畏。”
汤成难的小说主题无外乎孤独、寻找与成长。在认真思考、归纳、总结后,她发现它们又可以归纳为一个,那就是孤独。汤成难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排遣孤独。孤独,在她这里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前者如庄子所言“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它能使她保持自我、观照内心。
汤成难享受其中。
回不去的岁月 《月光宝盒》的写作契机,源于汤成难读到的一则新闻。
小说通过一个与猴子共同成长的孩子的视角,书写成长、苦难,以及耍猴人这个逐渐消失的群体。
“这是2014年的新闻。后来,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些有关耍猴人的照片,耍猴人扛着猴,走在风雪中,眉头微皱,神情黯然。
我被照片打动,被人与猴之间的亲密打动。我想起了我的童年,那段如今看来充满温暖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的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汤成难在创作谈中写道:“猴戏,齐天大圣,月光宝盒,童年,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我难以说清。”
“月光宝盒”一词在整个作品中都没有出现,如果你看过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一定对这个词不陌生。至尊宝一次次使用月光宝盒,期望时光倒流,却总也回不到过去那个准确的时刻,就如同我们无法回到童年。
汤成难用“月光宝盒”为中短篇小说集命名,收录其创作于各个时期的17篇小说。
不论是《一棵大树想要飞》中那个早年在百货大楼的门口弄丢了儿子,此后用余生寻找,最后发现儿子成了为害一方的人渣而倍受打击的修鞋师傅老张;还是《奔跑的稻田》中那个年届五十仍心向远方,对自己的种稻理想有着童话式追求的农民父亲;抑或是《共和路的冬天》中那对因英雄主义而结婚,最后败给了日常生活的夫妻;还有《老胡记》里用写诗的手切牛肉的老板胡大江,喜欢用讲述“别人”的故事来疏解自己的苦闷的王秀英;以及《我们这里还有鱼》中那个被生活折腾得服服帖帖、力不从心的文艺青年姨父……汤成难以诗意写出这些小人物日常的卑微。
那些混杂在“一地鸡毛”中的世俗温情,那些在隐忍中仍然对光明充满渴盼的喜怒哀乐,就是普通百姓的日常生存状态。
这些小说是汤成难在2017——2020年期间创作的。
那些年,她痴迷“苦难”这个主题,好像要用文字完成对现实生活的精神救赎。
“说真的,这让人感到既高尚又无比沮丧。那些与苦难有关的小说赚了读者一点眼泪,同样,我在写作过程中也常泪流满面,搞不清究竟为小说里的人物还是为自己。生活越拮据,人越容易被感动,于是我想想路遥,想想卡佛,觉得自己离伟大的小说家们又近了一步。我是指贫穷这一点。”
现在,相较以前,汤成难有了一点改变,不再写苦难了。“这一切都是日子好过的表现。比如,我开始有梦想了,说实话,我从前不太敢去触碰梦想这玩意,总认为这是少数人的奢侈品。”
汤成难对好小说有着自己的标准:“我把好小说分为两类,一类非常写实,小说的质感和情节浑然天成,像一部结构严谨、情节动人的话剧,你在台下观看,全身心跟着舞台上人物的命运在走,你会忘记时间,忘记周遭的嘈杂,也忘记自己。
当灯光亮起,幕布合上,你揉一揉眼睛,才发现脸上早已泪水淋漓。而另一类好小说,你会惊叹于作者的想象力,他们提供给读者新的思维方式,在作者构建的小说空间里你会感受到一种广博和广阔,你被他们引离地面。他们是高段位的表演家,是魔术大师。我更喜欢后者,也努力向后者靠拢,因为他们具有异质性。”
害怕说一些貌似坦诚却又毫无用处的话 汤成难的梦想是在草原放羊。
为此,她特地去了解有关牧场和牦牛的事:放牧需要冬牧场、夏牧场、草场。冬牧场每年租金两三万元,供牛羊一至四月吃草;夏牧场无需费用,供牛羊五至七月吃草;草场每年租金两三万元,草场里夏季蓬勃生长的草在八九月时收割,可供牛羊度过漫长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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