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小说像街拍,记录339个忽然闪亮的片刻|《面孔》新书分享会

  东君:很多人做过类比。说得最多的是《世说新语》。《世说新语》写的是有名有姓、有史可查的士族阶层,但其中有些事应该也是道听途说的。我写的是一些无名者,时间、地点其实都很模糊。我创作这些短句的时候会给自己设定种种限制,看似随意,其实也有自己的一点小讲究。有些画画的朋友跟我说,你这个(《面孔》)每一篇都像一幅速写。确实,很随意的速写。但这种随意可不是随便。我说你看毕加索画的那幅牛,线条不超过10根,笔简意丰。这幅图原来是很具象的,后来越画越抽象,我们看到的是抽象的那一幅,却忘了他之前几易其稿所付出的匠心,可见随意里面还是有讲究的。

  徐晨亮:这就像你刚才提的散讲,这是你写作的一面,另外一面,我知道你对书法钻研很深,书法里有一个叫章法的说法,你写这个系列,不管它叫不叫小说,它内里可能还是有些潜在的章法在里面,而不是完全放开的,是不是可以这样来理解?

  东君:我写的字,给书法家看,他说你这个字有点味道,但有些地方还是有问题的。所以我只是写字,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书法。我有时候想,我们可以写不像小说的小说、不那么完整的小说,有时候也会写出另一种意思或意味。比如说,日本有一种少字派,跟我们通常所定义的书法作品很不一样,可我们同样可以从那么少的字里面感受到一种深长意味来。这也是书法啊。我在茶房里看到一幅茶挂,写的是一个“幽”字,感觉写得很幽静,也没什么书法气,但这个“幽”字里面有两个“幺”字,写得还真有点琴弦般颤动的感觉。像井上有一,少字派的代表人物,他的“贫”字,写得像戴着草帽的穷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有骨气,好像带着刀在风中疾走。我们说,这也是书法,就像我们说这也是小说,道理一样的。

  李敬泽:你这都是给自己的业余找的理由。

  东君:是啊,只能这样安慰一下自己。在创作中,我有时候觉得,这个句子写得那么正,歪一点是不是更好一点?这就像写字,如果每个字都写得很正,固然符合书法的一些构造原理,但有时候歪一点就很有趣,故意不像书法,是不是也是一种书法?故意弄得不像小说,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小说?有时候我会有这种琢磨。

  徐晨亮:他对于书法的看法放到古代一定是离经叛道的,但是作为一个当代人,把这些东西作为片段截取出来,跟他自己建立一种业余的关系,我觉得这一点特别有意思。就像《面孔》这本书,你也可以说它是《世说新语》、笔记小说,你也可以说,我看到“面孔”这两个字,脑海里浮现的是庞德的那两句诗:“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浮现,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朵朵花瓣。”庞德写的那个“面孔”,也就是我们每天看得到的,从地铁里升上来的一张张面孔,特别有当代性的一个景象。你不知道这个人的来龙去脉,但是他的某一个姿态、某一个神态、某一个瞬间会印在你脑子里,你会不断地跟各种各样的陌生人接触。而如果你是一个古代的村夫子,你身边接触的每个人都不存在那种陌生感,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惊异的瞬间带给你写作的冲动。我觉得这本书可以从跟古的关系去阐释,也可以说这是一本特别当代的书。



《面孔》
东君 著

李敬泽、麦家、韩东倾心推荐。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
接续中国笔记小说传统,当代文体破界创新之作。
以古雅的汉语白描俗世众生相。
连接浮生与幻梦,探访怪人和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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