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的是汉科克公园。”
多克哼起了那首《无法给我买来爱》的高潮部分,压根就不看她的脸。“当然,你从他那里得到的一切都是靠打欠条。”
“我操,要是早知道你还是这么刻薄——”
“我?只是想做得专业一点,仅此而已。那个老婆和男友拖你下水,给什么价?”
莎斯塔说了一个数。多克曾经在帕萨迪纳高速公路上超过一辆改装过的劳斯莱斯,那车里面坐满了愤怒的海洛因贩子,而在雾里过那些设计粗糙的弯道时,他居然开到了一百迈;他也曾在洛杉矶河东边的背街小巷独行,包里只带一个借来的“埃弗罗”梳子防身;他还曾拿着大把的越南大麻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回国后依然对越南大麻带来的美好感觉念念不忘,在司法大厦进进出出。如今他几乎确信那种放肆的年代已经一去不返了,但现在他又开始感觉到内心深处的紧张。“这个……”他现在说话谨慎了,“这不是几张限制级的宝丽来照片,也不像在汽车仪表板上的小柜里藏些大麻……”
在过去,她能几个星期也没啥复杂表情,顶多撅一下嘴。现在她让他看到的,是面部各种表情的结合,以至于他根本就读不懂。可能是她在表演课上学的玩意。“不是你想的那样,多克。”
“别急,可以过会再想。还有啥?”
“我不确定,但听上去他们打算把他关进疯人院。”
“你是说合法地?还是说像绑架那种?”
“没人告诉我,多克。我只是一个诱饵。”想到这里,她话音里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伤,“我听说你在和下城某个女人约会?”
约会。好吧,“哦,你说的是佩妮?她是从平原地区来的,人不错,就是想找个嬉皮,玩一场隐秘刺激的恋爱——”
“也在伊芙·扬戈尔的局子里当地区助理检察官吧?”
多克想了一下。“你认为那儿的人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碰到这种事情我也没几个地方能去,多克。”
“好的,我会和佩妮谈谈,看看能怎么办。你那对幸福的伴侣——他们都有姓名地址吧?”
当他听到这个老绅士的名字时,说道:“这和经常上报纸的米奇·乌尔夫曼是同一个人吧?地产巨鳄?”
“你不能把这事告诉任何人,多克。”
“装聋作哑是我们的职业要求。你有没有电话号码可以告诉我?”
她耸了耸肩,皱了皱眉,给他一个号码。“尽量不要用。”
“很好,那我怎么找你?”
“你不要找我。我从原来的住处搬出来了,待在我还能待的地方。不要问。”
他几乎要说:“这里有地方。”实际上没地方了。但是他看见她四处打量着那些保持原样的东西:马车轱辘上挂着的真品英式酒吧飞镖盘,妓院用的那种吊灯(里面装着紫色荧光灯泡,用的是震颤灯丝),收藏的全部由康胜啤酒易拉罐做的旧改装车模型,威尔特·张伯伦用日辉画笔签名的沙滩排球,还有天鹅绒画之类的。她的表情中——你不得不说——带着厌恶。
他陪她走到山下停车的地方。这里平日晚上和周末并没有多少不同,所以小镇这头已经到处是出来找乐子的人,有酒客和冲浪手在街巷里尖叫,有瘾君子出来买东西吃,有山下来的男人在找空姐搞一夜情,还有在地面工作的平原地区女人希望被人当成空姐。在山间隐匿的道路上,车流朝着高速公路的方向驶进驶出,尾气管发出悦耳声音回荡在海面上。驶过的油轮上有船员听见这些声音,可能还会以为这是异国海岸的野生动物在搞什么夜间营生。
在快走到灯火通明的比奇弗兰特大街时,他们在暗处停了下来。人们走到这种地方总喜欢这么做,它往往意味着要亲个嘴,或者至少掐下屁股。但是她却说:“不要再往前走了,现在可能有人在盯梢。”
“给我打电话或者啥的。”
“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多克。”
“别急,我会的——”
“不,我是说过去没有过。”
“哦……当然我有过。”
“你以前总是那么可靠。”
海滩上已经天黑好几个小时了。他之前没抽太多大麻,也不是车前灯的缘故——但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的确确看到了有光落在她脸上,就像是日落后那种橘红色的光辉,照在向西凝望的脸庞上——这种凝望是在期待某人乘着白天最后一排海浪归来,回到海滩,回到安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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