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重读了一遍海明威的回忆录《流动的盛宴》,感觉非常好,因为海明威字里行间的那一种率性,没一点扭捏,让人觉得畅快,不觉得“隔”,仿佛他很容易就会变成你的朋友似的,前提是你也是个率性的人。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这是书中的名言了。不过,所谓盛宴,不一定就是光辉灿烂的——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那种光辉灿烂——比如全书第一篇《圣米歇尔广场的一家好咖啡馆》中,海明威首先描写的是巴黎藏污纳垢的一家咖啡馆,又写运粪车在夏日夜晚抽粪的声音,臭气让人受不了,但抽粪车的圆筒车身,“在月光下看去好像(立体派创始人)布拉克的油画”。最后写的那家好咖啡馆,海明威在里面一边喝酒一边写短篇小说一边看一名漂亮姑娘。
“我见到了你,美人儿,不管你是在等谁,也不管我今后再不会见到你,你现在是属于我的,我想。你是属于我的,整个巴黎也属于我的,而我属于这本笔记簿和这支铅笔。”什么叫率性,这就是!
海明威的率性还体现于与朋友的交往中。《流动的盛宴》中记录了上世纪20年代一些赫赫有名的名字:格特鲁德·斯泰因、埃兹拉·庞德、T.S.艾略特、菲茨杰拉德、詹姆斯·乔伊斯、多斯·帕索斯等。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写菲茨杰拉德的那几篇。
海明威第一次与菲茨杰拉德碰头,后者滔滔不绝地夸赞海明威写得如何如何好。“我们那时仍旧遵从这样的思想方法,认为当面恭维乃是公开的耻辱。”海明威不去听他说,只是盯着他看。菲茨杰拉德演说完毕,开始向海明威提问,问得直截了当,可能会让一些人觉得尴尬:“告诉我,你跟你妻子在你们结婚前一起睡过吗?”海明威回答:“我不知道。”菲茨杰拉德继续问:“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海明威说:“我不记得了。”菲茨杰拉德说:“这样一件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不知道。”海明威说,“很奇怪,不是吗?”奇怪的是,时隔多年后,海明威竟记得当初与菲茨杰拉德的对话。
或许,海明威不喜欢话多的人?菲茨杰拉德拉住海明威谈《了不起的盖茨比》,海明威说:“听他谈起这本书,你绝对无法知道它有多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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