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里VS余泽民VS韩松:“老大哥”死了以后……

    还有一点,我觉得是作者的一个创造。他用主文和注释两条平行线去讲故事,其实讲的是两个毫无关系的故事,一个是大洋国体制的转变,就是老大哥死后的内斗,另外一个是欧亚国历史研究所里的人际争斗。从故事情节上看两者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采用平行讲述,里面有另外一层用意。作者以历史学家的身份写这本书,而且他选择的不是大洋国的历史学家,而是欧亚国的历史学家,跳出了原有的框架,显示了他的公正性。同时这个历史学家又带着情绪在故事中讲了很多日常性的纠葛,实际上有一个影射,他把这个故事又深化了一层,就是独裁结束之后软独裁的延续。即使离开了大洋国,在另外一个国家,甚至在一个历史研究所里都有斗争。他实际上把独裁的主题深化了,并且将历史延续到了现在。所以我觉得读懂这些东西后,就会发现这本书要比我们以为的深刻得多。

韩松:安全感缺失的社会最容易产生极权
    韩松:我看得比较匆忙,对这个课题没有两位老师理解得深。我每个月都来三联书店买书,从没想到会来这里参加讲座。我到三联书店来,看到那么多的人在这里选书、看书,特别感慨,她有一天会不会消失?电子网络书非常发达,三联书店好像也遇到了困难,我看过报道说她每个月的销售量非常少。这家三联书店是1996年才营业的,那她之前呢?好像是一片空白,我没查到。她更早在什么地方,她在文革中是什么地方?

    刘苏里:文革时还没有,但是96年以前有,很小的一个门脸,我去过。

    韩松:三联书店有很多书,《1984》就有好几个版本,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还有卡夫卡的和索尔仁尼琴的书。

    回过头来说《1985》,我看过《1984》,当时认为看《1984》就足够了,但是看了这本书我觉得很触动。最大的触动就是《1984》的大洋国是一个永恒的帝国,奥勃良在审问温斯顿时说的,老大哥是不会死的,大洋国是永恒的,然而《1985》中死掉了,很震撼。书中间有一段话,建立一个极权的政权需要很多很多人,花费几十年的精力和心血,但是这个政权的垮掉,可能就几个月,甚至几周之内的事。不光是政权,一个人不管在什么位置上,一夜之间就会变了。

    但是《1985》并没有就此打住,它还讲之后的改革或革命。老大哥死掉之后,变革反而被另外一种独裁代替,当时整个社会让我非常感触。在《1984》里面,老百姓上街游行、罢工,可以把他们炸掉,现在改革了,民主了,不能这么做了,得想别的办法,又没有别的办法,为了经济增长只能出口粪便,把每个人的粪便出口到非洲去换咖啡豆那样的东西。它的民主呈现了一种道具式的、虚假式的繁荣,它跟外国的关系是一种非常没有自我的关系,里面的老百姓大部分是乌合之众,社会道德水平非常低落,在这样的状况下是没有办法推动改革最终的胜利。贯穿整个《1985》,民主自由也好,集团利益也好,最后都以批判性的结果结束。

    再一个我觉得《1985》在《1984》的基础上对权力做了解释。在《1984》里,我把别人的思想粉碎了,然后把你的思想按照我的意思重新组装起来,这叫权力,这叫技术。但《1985》里面有其他一些表现,里面讲到《时代》杂志,这本杂志是当时改革派的大本营。里面的一个编辑,他非常失望,所以自杀了,他自杀前说我不是因为绝望,我是因为害怕。我想他表达了一个愤怒的声音,权力的本质就是恐惧。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社会是极权最容易产生的社会。一个资源缺乏、安全感缺失的社会,就会产生这种因子,每个人都没有别的办法获得尊严,除了权力。只有把权力握在手上,他才能获得巨大的安全感,然后他会利用手中的权力,让别的人失去安全感。这个很无奈也很可怕。所以读《1985》我的心情很复杂。温家宝总理在两会记者招待会上说过,如果中国不进行改革,文革还有可能发生。我觉得文革会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发生。就像刚才说的自杀的人,他还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们像海里的鱼一样,已经习惯在深海的压力下生活,一旦放到岸上,我们马上会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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