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庄周梦蝶式写作——《纳博科夫传》作者布赖恩·博伊德专访

    我对纳博科夫的了解可能超出了纳博科夫对他的读者的期望和要求。写《纳博科夫传》,其实就是重建纳博科夫的生活状态和写作生涯的过程,我要用我的阅读、研究和理解来解释纳博科夫的小说和他的心灵。我希望,我对他以及他涉及到的人的解释都是准确的,但是我仍然不能说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他。在他的身上,在他谜一样的个性中,永远有许多许多的谜团值得你去琢磨。

    以三种语言表达自我

    时代阅读:在纳博科夫的童年时代,他的家人讲俄语、英语和法语,所以纳博科夫很小的时候就能讲三种语言。这三种语言对于他的写作是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纳博科夫一开始是用俄语写作的,但帮助他赢得最高声誉的作品是用英语写成的。

    博伊德:他会三种语言,这让他可以直接阅读这三种语言的伟大文学,给了他自我表达的三种工具。

    确实,纳博科夫的俄语作品非常出名。我认为他的俄语作品和英语作品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他学会英语比较晚。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一直对自己提出新的要求,所以直到他70多岁的时候,他的写作仍在进步。

    他从小就非常熟悉俄国、英国、法国和德国的文学。10-15岁,他生活在彼得堡,他阅读了大量英语、法语和俄语的诗歌和小说;到他十四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反复阅读了全部托尔斯泰、全部英文本的莎士比亚和全部法文本的福楼拜。他是个聪明的学生,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他洞悉了写作的秘密。

    时代阅读:1922年3月,纳博科夫的父亲在柏林被俄国保皇党暗杀,当时父亲正在保护保皇党暗杀的真正目标:保罗·米留科夫。后来父亲的死亡在纳博科夫的小说中反复出现,这对纳博科夫来说,是否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博伊德:不算一个伤口。纳博科夫并没有让它成为心理上的伤害。它总是一个伤心的记忆,反复提及,但是纳博科夫对父亲,不仅有伤心,也有敬佩。他的父亲是个开明的民主党人,死得很勇敢,他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与他有严重观点分歧的保罗·米留科夫。当时米留科夫希望立宪民主党与社会革命党人结成联盟,纳博科夫的父亲则坚决反对米留科夫的立场。但是,1922年3月28日那一天晚上,当暗杀分子准备射击米留科夫时,纳博科夫的父亲将枪手打倒在地。这时,第二个歹徒对他连开了三枪,两颗子弹射中了纳博科夫父亲的脊柱,另一颗则打穿了左肺和心脏,他当场死亡。在日记里,纳博科夫写道:“是的,我的幸福流走了。”

    在《说吧,记忆》中,纳博科夫一次又一次地提及了他父亲的去世。在屋里吃午饭的纳博科夫,看到了以俄罗斯答谢仪式被抛向空中的父亲:“他斜躺在夏日正午钴蓝色的天空,仿佛永远这样躺着。”是的,其实他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父亲躺在冰冷的棺木中,灯光摇曳、百合花掩映。但是,纳博科夫并没有让这一悲剧继续困扰他,他走了出来。他知道,这个潜在的悲剧、这种不可预知的改变,已经成为了他世界的一部分,就像自然,就像阳光。

    时代阅读:他的父亲死后不久,母亲和姐姐就移居布拉格,纳博科夫则住在柏林。正是在柏林,纳博科夫成了公认的诗人和作家。他以笔名“符拉基·西林”写作。这个笔名指的是什么?

    博伊德:神话中的鸟。纳博科夫在欧洲期间一直使用“西林”(sirin)这个笔名,署名“西林”的作品常常出现在《舵》等流亡杂志上。在俄罗斯民间传说中,“西林”是一种天堂鸟。那是一种经常在俄罗斯树林中出现的非常壮丽的雉鸡,它被俄罗斯人视作火鸟,在各种童话故事和装饰图案中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它金灿灿的翅膀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西林是俄罗斯艺术的灵魂。

    时代阅读:1940年5月,纳博科夫一家移居美国,定居在美国纽约东部的尚普兰。当时的移居出于什么考虑?

    博伊德:当时德国正在入侵荷兰、比利时、挪威和苏联,他们一家已经想移民英语国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薇拉·纳博科夫是犹太人—按照希特勒的定义,她是美国人的儿子。

    德军的闪电战很奏效,他们推进得非常迅速,当时人们不知道,下一个沦陷的国家是瑞典、荷兰还是罗马尼亚。法国也已岌岌可危。5月,德国对法国实施了第一轮轰炸,伤亡上千人。

    犹太移民援助协会包了一条船,这个组织的负责人雅科夫·弗卢姆金是纳博科夫父亲的老朋友,对纳博科夫也充满了敬意,于是,他让纳博科夫一家以半票价格登上这条船。他们原本从勒阿弗尔启程,后因战事变化改到瑟堡,最后又换到圣纳泽尔——三周后,他们原本居住的那所房子被德军炸毁。

    昆虫学家头衔被小说家掩盖

    时代阅读:除作家身份外,纳博科夫也是著名的昆虫学家。他在美国西部收集蝴蝶的时候写了《洛丽塔》,每个夏天他都会去捕捉蝴蝶,他还为哈佛大学比较动物博物馆收集蝴蝶。我还知道他有个“生殖器柜子”,在这个柜子里,收藏了许多蓝色雄性蝴蝶的生殖器。这是情欲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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