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痛感于文学价值判断上的歧视和不公正的待遇,昆德拉认为不应该将文学艺术限制在“民族的历史”中,而是应当置于“艺术的历史”中来考察和判断。他称前者为“小环境”,后者则是“超越于民族之上的”“大环境”。在昆德拉看来,艺术的承传、艺术史的延续性,事实上主要发生在大环境中。这也就是所谓世界文学的真义和真实,也是当初歌德提出“世界文学”的理由和背景。但是,在实际的文学价值判断活动中,(歌德的)“世界文学”却已经被“背叛”了。世界文学已经被肢解了。因此,昆德拉极力主张,“只有(世界文学)这一大环境可以凸现一部小说的美学价值”。从世界文学的大环境立场,昆德拉对“小民族的地方主义”和“大民族的地方主义”都进行了抨击,不管是出于保守还是傲慢,两者都无法发现新颖的文学价值之所在。在这种文学主张的背后,昆德拉不仅想冲破地方、区域或民族等等对于文学价值实现的束缚,而且,他也试图由此途径跨越或消解意识形态的概念政治鸿沟,——他忧虑于自己长期被视为一个“来自东欧的流亡者”的经历。同样,将各种事实上不同的文化进行同一化或同质化的强行归类,也是不可接受和不可忍受的。这无异于是取消或剥夺了某种本是特定文化的“世界文学”资格,世界文学本来是由差异性的承传和延续而形成的。至于对于作家个体,昆德拉说,“我就感到像是被流放了一样”。显然,他首先就是一个具备自觉的世界意识而且“个人孤立意识”顽强的作家。他恐惧、厌恶自己被归类、被固定和被概念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