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于旸:现实生活的魔幻表达|《马孔多在下雨》

  关注青年写作既代表了对当下文学现场的一种凝视,也代表了对文学未来的长远期待,由此推动青年写作在文学传统与时代历史、现实指向与精神维度、突破惯性与自我生长中不断拓宽内核与外延。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是刘阳扬评《马孔多在下雨》的书评以及作者周于旸的自述。

现实生活的魔幻表达
——周于旸小说读札
文/刘阳扬

  初读周于旸的小说,一开始总会被他新鲜的意象和充满魔幻色彩的故事结构吸引,细读之下才发现,故事背后依然隐含着他作为青年写作者对现实多重主题的深刻思考。作为两次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的获奖者,周于旸的写作并未纠结于概念、结构或是叙事,他在关注普通人日常的同时,通过科幻或魔幻的出口寻求别样生活的可能,体现出青年作家的思考与勇气。

代际冲突:传统主题的科幻表达
  尽管披着科幻、魔幻的外衣,但父子关系和家庭情感依然是周于旸小说的中心主题。在《鹦鹉螺纹》中,父亲王通华和儿子王悲喜、王秋冬之间长达几十年的情感纠葛通过“永动机”意象,呈现魔幻之下的现实体验。王悲喜无法适应正常生活秩序,自认是“外星人”,希望通过研究“永动机”返回外星。“永动机”是自古以来科学家们反复尝试的一种装置,并以其神秘性、创造性成为文学反复书写的对象。从古至今,对“永动机”的渴望饱含着人类对效率、速度和进化的追求,但这一装置因为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而始终无法实现。周于旸小说中这台带有鹦鹉螺纹的“永动机”,因其诡异的运作方式一度让家人信以为真。直到父亲去世后,永动机的秘密才得到揭示。原来它的背后有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空间,还有拨动一下就能转动两天的把手。可以“手动”驱动的“永动机”,尽管已经褪去神秘色彩,但依然成为王家的情感寄托。当“永动”的漫长时间缩短为人的有限生命,“永动机”也成为沟通代际的时空通道,连接起时代变迁中某些共性的精神力量。

  除了《鹦鹉螺纹》,周于旸的其他小说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代际问题,他从家庭关系入手,对社会秩序、道德规范和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进行反思。《云顶司机》中的吴伟廉、《北冥有鱼》中的林战月、《岛的周围全是水》中的廷芳都不是合格的父母,他们对子女的漠视、苛求、监禁和限制,损害了代际间的情感系连,让亲子关系充满着冲突、背叛和相互折磨,虽然最后可能达成和解,但已经给对方造成无法弥合的伤痕。

  面对文学的传统母题,周于旸并没有陷入常规的叙述和情感模式,反而从源头反思人类之间的生物联系与情感走向。《子宫移民》将女性的子宫设想为一个有着无数出口的迷宫,婴儿可以离开母体,选择从不同通道出生。小说里唐穗的孩子被转移到方医生妻子的子宫,一出生就脱离贫困,获得了另一种命运。郑文光的“科幻现实主义”创作理念,强调科幻小说尽管形式多变,但仍应关注和解决现实问题。周于旸的写作实际上也在遵循这一理念,他从更高的维度重新考虑小说反复提及的原生家庭与亲子关系议题。而在这些问题背后的,也并不仅仅是科学怪人的疯狂幻想,依然隐含着各种深层的社会问题。

远方的诱惑:出走或者回到故乡
  周于旸小说中的青年人,与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的主人公相似,或多或少都有离家出行的冲动。《穿过一片玉米地》中的罗曼诺夫自幼就对地球之外的世界感兴趣,还曾与外星人交流玩耍。长大后,他考入航天学校,成为宇航员,前往太空搜寻外星人的可能踪迹。可是,当飞船驶向太空时,苏联宣布解体,航天站的任务被搁置,没有人再去关心困在外太空的罗曼诺夫。陷入两难境地的罗曼诺夫这才发现,满是玉米地的家乡和祖父年复一年吟唱的诗句才是自己内心的底色,但此时,祖父已经去世,地球也成为了回不去的故乡。小说将诗、故乡、远方这类文学的常见话题纳入科幻的框架,讨论国际变局、政治冲突和历史演进中普通人的命运遭际。在《比天之愿》中,人们对远方的怀想则借助铁路和秋千这一组相对的意象表达出来。在中外文学中,铁路和火车一直是现代文明的代表,而古典文学中常常出现的秋千则是乡村文明的表征。张迢的父亲为了寻找铁路离开家乡,一去不复返,祖父张河图则尝试借用洪水、热气球甚至巫术为村庄寻找出路。张迢无法完全理解父辈们走出山村的热情,但为了赢得祖父的欢心,他还是坐上了远行的热气球。这趟凡尔纳式的孤独之旅没有任何结果,偶然出现的陈旧铁轨早已废弃,并不能带领人们走出荒野山村。灰心的张迢坐上了幼年时父亲制作的秋千,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一列轰轰烈烈的火车,而只要回到童年的秋千宝座,就能获得穿越山峰、到达远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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