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人类并非是盲目无知、差强人意的管理者,活该去承受丧失土地或惨遭灭绝的命运。他们也不是无所不知、极具良知的环境保护者,能够解决今日我们仍然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们就像我们一样,在很大范围内,面对着与我们今日类似的问题,他们的成败得失也受制于环境。没错,虽然我们今日的境况与过往有所不同,但其中的相似之处却足以让我们以史为鉴。 最重要的是,通过土著居民的环境习惯这种历史假设来证明公平对待土著居民的合理性不但错误百出而且非常危险。在大多数案例中,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已发现了能够推翻这一假设(伊甸园般的环境主义)且非常具有信服力的证据。如果提出这种假设是为了善待土著居民,那岂不是在暗示若这一假设可以被推翻,我们因此无需公平对待他们。事实上,反对不公平对待土著居民不应基于任何有关他们环境习惯的历史假设,而是基于一种道德准则。即从道义上,一个民族不应剥夺另一个民族的土地,对其进行奴役,或进行种族灭绝。
五点框架
这就是关于过去生态崩溃所引发的争议。复杂性在于并非所有的过去社会都因为环境问题而消亡,有些社会消亡了,有些却没有。真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某些社会会不堪一击,是什么因素将那些崩溃的社会与没有崩溃的社会区别开来?本书提到的冰岛人和蒂科皮亚人就成功地解决了极其复杂的环境问题,繁衍生息了很长时间,直至今日仍长盛不衰。例如,当挪威殖民者初到冰岛时,他们所遇到的是表面上和挪威很接近,但实际却截然不同的生态环境。他们麻痹大意地毁掉了冰岛的表层土壤及其大部分的森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冰岛一直是欧洲最贫穷、生态最脆弱的国家。然而,冰岛人终于以史为鉴,采用严谨的环境保护措施,该国目前的人均国民收入是世界上最高的国家之一。蒂科皮亚的岛民们居住在偏远的孤岛上,因此几乎所有方面都不得不自给自足。通过对资源进行微观层面的管理和控制人口规模,这个被人类栖息了3000年的岛屿仍然生机勃勃。所以,本书从头到尾所讲述的并不只是一系列的失败例子,其中也包括乐观、令人憧憬、为人称道的成功案例。
此外,据我所知,没有一个社会的崩溃可以完全归咎于环境变化,多少有其他的因素作用。当我开始计划写这本书时,我并没有领会到这些更为复杂的因素,我天真地认为这本书讲的就是关于环境的破坏。最后,我却归结出五点因素可用来解释任何类型的环境崩溃。其中四点: 生态破坏、气候变更、强邻在侧、友好的贸易伙伴——对某个社会来说不一定非常重要。第五点因素——社会如何回应生态环境问题最为关键。为方便探讨,让我们不分主次,逐一来考虑这五点因素。
第一点涉及的是人类对环境所进行的无意破坏。环境遭受破坏程度及复原的可能性取决于人类活动的特点(如每年每英亩被砍伐树木的数量)和环境的特性(如每英亩种子发芽的数目及每年树苗成长的速度)。这些环境的特性又可被归为脆弱型(易受破坏)或是复生型(遭受破坏后复生能力强弱),我们可以凭借这两种特性来归纳某个地区森林、土壤和鱼类总量等等。因此某些社会经历环境崩溃,原则上可能是由于人们肆意妄为,也可能是因为他们所在的环境存在着一些异常薄弱的因素,或者两者相互作用造成。
五点框架中的第二点是气候变化。今天这一术语往往与人类活动所造成的全球气候变暖联系到一起。事实上,气候受大自然的影响,即便没有人类活动的作用,其自身的变化也涵括了冷暖干湿及因年月而异的些许差别。这其中自然力导致的气候变化包括太阳热散和火山爆发时火山灰对大气层的影响,也包括地球轴心及其公转轨道平面角度变化所引起的气候变更,以及地表陆地与海洋分布面积的变化。自然气候变化中最常被讨论的例子是距今200万年前冰河期和公元15至19世纪小冰河期中大陆冰盖的消长,还有1815年4月5日印度尼西亚坦博拉火山大规模爆发导致的全球气候变冷。那次火山爆发将很多火山灰喷射到大气层上方以至于削弱了照射到地球表面的太阳光,情况一直持续到尘埃落定,次年夏天由于气候转冷,庄稼歉收,北美和欧洲饿殍遍野(被称为“没有夏天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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