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道》:并不只是黑人解放那么简单

    烛照人性

  怀特黑德没有给科拉的这趟旅程安排多么高大上的理念先行,科拉也曾退缩、迷惘过,一路上支持和帮助她的人全都逝去,前途似乎一片晦暗,但是坚持和命运让她一步步捱到了终点。黑人和白人在作者笔下没有千人一面,许多人的故事尽管始终没展开,但一笔带过更让人觉得辛酸苦楚:科拉的父亲格雷森踌躇满志想要卖力干活赎出自由,结果发烧死了,都不知道妻子肚子里有了孩子;当年带头欺负科拉、抢地盖狗屋的黑奴逃跑,被自己那条狗的吠叫暴露了行迹;农场主“喜欢品尝黑李子”,在成排的木屋间悄然巡行,于“奴隶的新婚之夜登门拜访,给那做丈夫的演示一番履行婚姻义务的恰当方式。他品尝他的黑李子,就手把李子皮儿也弄破,留下自己的痕迹”。——《费加罗的婚礼》中,阿尔马维瓦伯爵也对曾为他出谋划策抱得美人归的仆人费加罗未过门的妻子苏珊娜打这个初夜权的主意;费加罗可不是黑人,又是一个权力者以外皆非人的例证。

  怀特黑德的笔墨相当克制隐忍,历史上真实的逃奴自述文本在美国已是家喻户晓,如遭受主人多年性侵又委身其他有妇白人以求赎身的哈丽雅特·雅各布斯记录下的《女奴生平》、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 他曾是地下铁道罗彻斯特转运站的“铁道员”、后来担任过美国驻海地的公使——的《道格拉斯自述》,以情节而论均是凄惨更甚,两位作者都是白人奴隶主与黑人女性的后代,叙述中涉及了更多被辱的黑人女奴和混血儿的多舛命途:同一个父亲的异母兄弟,一个变成老爷,一个仍是奴隶,往往借不忍见兄弟/兄妹相残或让主母眼不见为净为名,母亲和孩子被卖得远远的;老主人即使宅心仁厚,许诺身后开释其奴,继承者往往毁约;科拉只是在阁楼里躲了几个月,哈丽雅特竟躲了七年,连亲生的孩子都得瞒过;有国会议员主张废奴,倒与黑人女性生下子嗣,把女孩儿卖去当佣人;哈丽雅特接到过不少主人花言巧语哄骗她回去的书信,主人还伪造她的悔过信送给她的亲戚,而《地下铁道》最后一章“北方”的开头,逃奴告示对于科拉的描述“她已非家奴”,也并不预示着她至此可以就地幸福。

  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因各地废奴演讲需要,时常在台上露出背后的累累伤痕,怀特黑德的镜头始终尾随科拉,不是绝地逃生就是生离死别渐渐远去,省去了过多鲜血淋漓的直面。本来靠惨痛来博得的只能是同情,此书的重点也不仅仅在于黑人的解放和民权的平等,既然各州已经像《西游记》、《镜花缘》和《格列佛游记》——西泽一生最在意的那本书,显然也是作者怀特黑德致敬的对象,美国的五个州隐隐对位了格列佛出身、游历的五国——那样照出了我们的本性,为什么为何还要昧着良心、画地为牢以为它们只是个笑话或少儿读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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