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连环杀手已经以自杀伏法,也许龙子迪会作为反面人物永远载入广海市的史册,在以后的岁月里被人们偶尔提起。尽管他是连环杀手让大家觉得一样不可思议,他的死亡也太简单、突兀,更让一部分好事人似乎意犹未尽,不管怎样,悲剧结束,一段时间的社会动荡和激烈争论后,生活终归要恢复平静。即使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答,又有什么所谓呢?平民百姓最关心的是如何从不可磨灭的创伤记忆中走出,专家们最关心的是回去如何把一份报告写得更完整、妥善。
    汽车在马路上缓慢行驶。吃完晚饭后,欧阳中和王度杰开车出去。一路上,欧阳中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
    "夏云还好吧?"王度杰打破僵局。
    "她还是很伤心。"
    "所以你才要到外面来?"
    "嗯。"欧阳中说,"有些事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讲,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
    "你都搞清楚了?"
    "当时你不也在那里吗?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得一清二楚。"
    "别卖关子了,"王度杰说,"你们说的话有些我虽然听懂了,但更多像是在听天书。我回去想了很久,想到头都大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没有西瓜大吧?"欧阳中说,努力让自己轻松一些,"哦,到啦!"
    他们来到市郊一个水库边。这里搭建着一排简易竹棚,供应茶酒、小点小炒,清风徐徐,正适合消暑聊天,所以已是人声鼎沸。停好车,他们找了个相对偏僻人少的角落,叫了几瓶啤酒。
    欧阳中把脸藏在昏暗的灯光里,闷闷不乐地一口气喝完一瓶冰冻啤酒,然后说:"你想问什么?"
    "太多了,就从你怎么想到他是连环杀手说起。真的是因为那三件事,还有我的一句话?"
    "是真的,你的话让我灵光一现,想到子迪和之前的三件事。"
    "那三件事又能说明什么?"
    "第一,他其实没有必要告诉我,那晚龙大华只在他家待了一会。他似乎是想让我把龙大华和连环杀手,完全等同起来。因为如果龙大华没有杀谢诚的时间,那么那封连环杀手的信又是怎么回事?这会是一个重要的结。他要帮我解开这个结。第二,他那句'难道又是连环杀手'说得太快。任继国被杀后的信并没有公布,连环杀手只是外界的推测,你说任继国和姚强都死于同一种子弹,他虽然是在问,但问得太直接而且语气太肯定;第三,他居然不揍姚强,说明他心里可能有另一个惩罚他的方法了。"
    王度杰一拍脑门:"怎么我没想到呢?"
    "因为你还不了解子迪。"欧阳中说,"所以我就想,为什么?你的话让我提出一个令我自己,都大吃一惊的假设:他才是真正的连环杀手。"
    "的确是令人大吃一惊的假设。但即使三件事可疑,你又有什么依据说他是连环杀手?"
    "没有依据,所以我去找。"
    "怪不得前几天你一直很忙。龙子迪说你在查他,你到底查到些什么?"
    "你记不记得,有次我们去龙大华家,楚管家说了什么?"
    王度杰想了想:"不记得了。"
    "他说起任继国车祸的事。我去查了一下,居然和子迪父亲龙大军的车祸发生在同一天。"
    "你认为这两单车祸有关系?"
    "老楚说过,龙大军两兄弟关系很好。那龙大军生意失败,龙大华为什么不出手帮助,导致他借酒浇愁并因为酒后驾车死于车祸?当时龙大华的生意正如日中天,要帮大哥渡过难关并不太难。"
    "表里不一的人大把,就是兄弟又如何!?"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当时的生意其实是相互竞争的关系。"
    王度杰骇然:"难道说龙大华竟派任继国开车将他哥撞死?"
    "也许子迪是这么想的。"
    "后来任继国自己开公司,壮大得那么快,也是这个原因?龙大华不得不暗地里给钱扶持他。"
    "我们已经没办法证实。又或者龙大军曾经向弟弟求助,龙大华没有帮他。子迪看在眼里,所以认为即使叔叔、婶婶不是凶手,至少也要为父母的死亡负责。"
    "就为这,龙子迪要杀死他们?"
    "我去医院调查车祸的时候,意外发现另一件事情。当时子迪曾因为严重的心理问题,在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他大学退学可能跟这也有关系。"
    "跟他接触这段时间,倒没发现这个问题。"
    "突然、剧烈的精神创伤,会使一个人变得敏感、脆弱,甚至心理扭曲,尤其是像子迪这种独立性很强,既聪明又非常有个性的人。在某种时刻,又可能重新爆发,表面上不一定都看得出来。"
    "你意思是不是,原先龙子迪虽然认为,叔叔、婶婶要为自己父母的死负责,但还没想要杀死他们;现在发觉可能父亲的死跟龙大华和任继国有直接的关系,所以决定报复?"
    "是。"
    "龙子迪杀死梅丹、龙大华、任继国、姚强的动机有了,谢诚也可以用是龙大华杀死然后想算在连环杀手头上来解释,因为他背叛了龙大华,这也符合当初你说有两个凶手的猜测。另外三个女的呢?"
    "直到现在,我还不能说猜得绝对正确,不过他临死之前的话提醒了我。"
    "我只觉得他说的话,好像老和尚说偈语一般。"
    "他是在向我挑战。我现在才明白,他第二封信里说的'挑战'是这个意思。"
    王度杰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清楚这关挑战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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