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遇上了第六个女孩子艾里诺,但是他们并没有爱情,分手以后他并不想再见面,艾里诺不过是照见他自己情绪的一面镜子而已。他曾经将这几个女孩子与他的母亲比较:
“罗莎琳不像贝雅特丽丝,艾里诺像贝雅特丽丝,只是更疯一点,更聪明一点。”(见小说第一五二页)
这说明他的心里仍然有罗莎琳。其实,罗莎琳的哥哥、艾默里的同窗好友亚力克曾对他的小妹西塞丽娅说过:
“我不想让艾默里爱上罗莎琳。”
“我很喜欢艾默里。他很敏感,我不想让他因某一个不喜欢他的人而伤心。”(见小说第一0七页)
而对于艾里诺,艾默里没有像对罗莎琳那样当真:
“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相互之间只有恨,只有痛苦伤心。但是,正如艾默里在艾里诺身上爱的是他自己,他现在恨的也只是一面镜子而已。他们的装腔作势在泛白的黎明时分就像碎玻璃一样洒落。星星早已经消失,留下的唯有一阵阵轻轻呼啸的风,以及阵风停息时的寂静……然而赤裸裸的灵魂是可鄙的,不多久他就转身回家,迎接太阳带来新的光明。”(小说第一四一页)
读到这里,我们也有一丝欣慰,毕竟艾默里在失恋以后还能“迎接太阳带来新的光明”。然而就在这时,支撑主人公的三根精神支柱坍塌了:他得知罗莎琳已经与人结婚,再也不可能爱他;母亲留下的公司已经破产,律师说他再也收不到一分汇款;母亲年轻时候的朋友、他成长道路上的导师达西神甫突然去世。
厄运使艾默里逐渐成熟,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思考自己走过的路,思考人生,他在雨中望着人们看完日场电影,走出电影院回到真实的外部世界。
“天空不停地飘着毛毛细雨,艾默里徒劳地回望他人生的溪流,回望溪流的所有闪光发亮的地方,回望它的肮脏的浅滩。”(小说第一五三页)
艾默里十五岁时靠在年轻漂亮的母亲身上会感到羞涩,他带着一个被母亲宠坏的孩子的脾气进入贵族学校的势利环境,成了一个不合群的中学生,然后又以自负的心态进入高等学府,他想出人头地,但是他不愿走艰苦奋斗的道路,于是遇到种种挫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美国宣布参战,他也参了军,战后他规划自己的人生道路,“他要写出不朽的文学作品”(菲茨杰拉德自己就曾对他的大学好友埃德蒙·威尔逊说过:“我要成为美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你不想吗?”)。但是他的恋爱因为贫穷而失败,他开始讨厌贫困。
“艾默里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好好关心过贫穷的人。他很悲观地认为他完全缺少对于人的同情心。欧·亨利在这些人中找到了浪漫、悲情、爱、恨——而艾默里只看见粗鲁、身体的肮脏以及愚蠢。他没有自责:他再也没有因他那些自然与真诚的感情而责备自己。他相信所有他的反应都是他自身的一部分,不可改变,也没有道德观念。贫困这个问题,如果性质改变了,扩大了,成了某个更崇高、更庄重的见解的一部分,或许在将来某一天甚至会成为他的问题;这个问题目前只是引起他的深深的厌恶罢了。”(见小说第一五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