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鹤:书对我的意义,就是人生

    周振鹤的家,在离复旦大学不远的一个欧式小区中。7月的上海酷暑难耐,小区花园,几个穿汗衫的老头散坐其中,摇扇闲聊,倒让人有了些许清凉之感。

    来到周府楼下,记者深吸几口气,才敢走上楼去。谁人不知,周振鹤是上海城中数一数二的大藏书家,家中所藏颇丰,且不少是海内难得一见的珍贵本子。好在周先生并不吝啬与人分享他的藏书之乐,听到记者想去访书,便爽快答应下来。

    “我并不是什么藏书家,藏书家得有钱有闲有空间,我是一样没有。”站在自家客厅前,周振鹤连忙否认自己“藏书家”的身份,“我收藏的书其实起点并不高。”至于“藏书”原则,周振鹤说,他收藏的几乎都是“藏书家不重、目录学不讲、图书馆不收”的杂书。

    “房子与其说住人,不如说住书”

    周振鹤现在住的房子,复式三层,拢共有三百多平米。一楼客厅里,几乎每面墙都做成了书柜,顶天立地,实用性非常强,不过很多书还是“溢”了出来,但凡有点空当都被书毫无顾忌地占据。

    望着这些书,让周振鹤对太太心生愧疚。“这么大的房子,就住着两个人,与其说是住人,不如说是住书。”在距家不远的小区里,周振鹤还有一套房,里边也是装满了书,俨然一个小书库,人站进去都嫌挤。“我太太常说,如果不放书,哪怕租出去,每个月起码有几千块进账。”这时候周先生能做的,就只有笑而不语了。

    虽然偶尔有些埋怨,但周师母对周振鹤藏书仍是理解之支持。由于周振鹤收藏的书,有不少是清末民初的线装书,且他不在意品相,见“好”就收,因而愈发不易保存。周师母退休后,索性去复旦图书馆进修了半年,由于有绘画基础,现在修出来的书,比图书馆的质量不差,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二楼是周振鹤的工作室。有一面是玻璃橱窗的书柜,里面无序地堆着各种各样的线装书。另一面是嵌在墙上顶天立地的书架。“哪有时间来收拾?往往都是买回来就堆在那里。”不过因为时常翻阅,对于重要的书,周振鹤大体也记得位置,翻检起来不难。

    “你看这本书,邝其照的《英学初阶》,别看书已经很烂了,但公家图书馆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周振鹤指着书桌上一本光绪十年的洋装书说,这是横竖交叉时期的产物,中文还是竖着写,英文却是横着写,两种汇到一起显得非常别扭。他刚从书库拿过来,正打算就此写文章。

    周振鹤现在的研究兴趣,中外文化关系史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近代的中外对照字典,中国人编纂的学习外文的资料,一向都是周振鹤搜罗的重点。唐廷枢编撰的《英语集全》、杨勋的《英字指南》等等,在周振鹤看来都是平常之物。

    收集了几百本LP

    再往上走,到第三层,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堵墙的英文原版《LonelyPlanet》(《孤独星球》),记者被惊到了。

    “LP我收集了几百本,几乎每个国家的我都有,有的国家则有好多版次。”周振鹤把我们引到了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里面除了LP系列,同时还有D K系列,以及《InsightG uide》(《异域风情》)系列,“我有时去欧洲访问就拿它们随行,虽然是指南,但写得非常好,文化含量也高。”

    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处的小屋中,竟然全都是地图。其中自然有包括周振鹤的老师谭其骧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在内的各种历史地图集,不过最多的仍是各种欧洲地图。桌面上,有一本1886年德国出版的《世界历史地图集》。“这本书出得非常漂亮,当时德国统一不久,其中有幅地图把德国统一前的每个邦都非常细致地画出来,很有参考价值。这本书我在德国买,才花了50欧元,在国内肯定是买不到的。”

    在地图室旁边的房间里,一堆新闻史资料旁,周振鹤找出了一本线装的《中国文学史》,“这本书恐怕你们没有看过,它是第一本《中国文学史》。”这本书是他在桂林开会时淘来的。

    聊到这里,周振鹤像是想到什么,到楼下拿来了颜惠庆的英文日记原本《华英日记》,“颜惠庆是很有名的外交官,也当过代总理,我一共有两册,这本是1912年中华民国元年的日记,其中记载了他与许多国民党要人的来往,非常重要。”这算得上是周振鹤比较重视的两本书了,当初是在上海的地摊上淘来的,花了4000元,在当时算是很贵了。卖书的人不知道是谁写的,否则价钱还会再高。

    买书就是要钻山打洞

    现在,在国内,周振鹤仍然保留着搜书习惯,到各地开会时,仍会四处逛旧书店,偶尔也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本子。“买书就是要钻山打洞,我去任何地方开会,都会去旧书摊,再低等的都要去。”

    有一阵子,周振鹤也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拍书。但很快,别人就知道了他的账号,结果是,只要他拍,马上就有人跟着抬价,最后弄得他也不得不放弃,颇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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