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凡:王蓓阿姨,您记得第一次见到白桦老师,他给您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王蓓:那时候是军人的那个,好像是有些军队,军人的那些工作。 曹可凡:那个时候您挺出名的,追您的人多不多?白桦老师说他给您写过一年多信,你都不知道他是谁,那您读过这些信,你什么感觉? 王蓓:那个时候不懂这些,那个时候年轻。 曹可凡:就觉得他人不错? 王蓓:还可以。 曹可凡:那她有没有给你回信呢? 白桦:没有办法回信。 曹可凡:那没有回信你一年继续不断地写信? 白桦:对。 曹可凡:持之以恒? 白桦:持之以恒。 曹可凡:最后修成正果。 白桦:最后我到上海来见面,我才说那一年的信是我写的。 曹可凡:现在王蓓阿姨记忆力稍微有一些衰退。 白桦:因为我们这一生可以说是聚少离多,所以她现在唯一的最深刻的印象、最深刻的要求、最明确的要求就是,不离不弃,经常在一起,安安定定,就是这些。 曹可凡:平时你们老两口在家里都做一些什么呢? 白桦:她现在老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她也很容易怀旧。 曹可凡:白桦老师这些年,这么多年写文章当作家,惹了不少麻烦,你心里头怨不怨? 王蓓:我是希望他能够写一些比较好的,因为他一直就是在这一方面工作。现在大家岁数都这么大了。也还好,平平安安的。 白桦:她一生都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她又嫁了一个像我这样的丈夫,可以说惊心动魄了一辈子。包括我儿子都不能理解,当时刚刚考取交大,他就不能理解,他说为什么你,你不可以改变一个方式生活呢?提出这样的一些问题。 曹可凡:那个时候儿子劝你能不能改变一种生活方式,因为可能你的问题,也会影响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前途?你有没有跟儿子进行心理的交流? 白桦:我跟他说了,我说儿子你不知道,你跟我所经历的世界不一样了,我说你不了解,你没有经历过这些,你觉得太太平平,平平安安就行了,我说我不可能,不能改变。 曹可凡:儿子现在理解了作为父亲,您当时的很多想法和做法? 白桦:对,他理解得很晚,其实实际上,他是在我80岁生日那天,他才能理解的。 曹可凡:怎么会这么晚? 白桦:他因为到了国外去以后,他是学工科的,他不大考虑这些问题,他觉得这一段历史,我没有机会跟他详细地说,一直到了我的80岁生日那天,很多人在会上的发言,把他打动了,他才知道,他父亲经历了这么多困难,价值在哪里,所以他跟我通了一个电话,号啕痛哭。 曹可凡:他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一些什么呢? 白桦:他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说,你已经都80了,我才明白了。 曹可凡:当您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是不是还是觉得很安慰的? 白桦:对。我想毕竟是能够理解,他是跟我这么近的都不能理解,但是最终还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这是一个人生很快乐的一件事情,很痛快,痛了以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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