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等闲视之的《开卷闲话》

    11年前,南京书人蔡玉洗和董宁文创办《开卷》杂志,拉起中国民间读书报刊的大旗。从《开卷》创刊到现在,每一本杂志我都认真读过。我首先是《开卷》的忠实读者,其次才是它的一名普通作者。《开卷》的作者队伍太强大了,我能跻身其列,聊备一格,实赖于蔡总和董宁文先生对后学的提掖与鼓励。

    我和其他很多书友一样,拿到《开卷》往往并不是从头条看起,而是从后面翻起,顺序为:先看子聪的《开卷闲话》,再找朋友们写的或者写朋友的作品,再看其余。喜欢看《开卷闲话》理由有三。

    一是内容有史料价值。很多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东西,不期然在《开卷闲话》能得来全不费功夫。比如我在闲话中读到北岛《守夜——诗歌自选集》中的第一首诗《日子》:“在剧场门口幽暗的穿衣镜前/透过烟雾凝视着自己/当窗帘隔绝星海的喧嚣/灯下翻开褪色的照片和手迹”。还读到北岛的《牛津版序》:“现代汉语或白话文,从五四起才不过九十年,与古汉语相比,无疑是年轻的语言。现代汉语因年轻而不成熟,因不成熟而有无限发展的可能,对用它写作的人来说,可谓生逢其时。虽浅尝辄止,但我坚信,它必在我们(包括前辈和后代)的手中完成转型,达到古汉语的完美境界。”我们看到,北岛的忧时伤世与对母语的信念形成中国当代文学的基本矛盾。这一矛盾,正是中国当代文学走向世界的起点。

    我十分佩服的范笑我先生的动向就只在《开卷闲话》上能够看到。笑我先生曾是嘉兴秀州书局的掌门,卖书并不是他的特长,但他编写的《秀州书局简讯》在读书圈中风行一时。我至今保存着所能找到的所有简讯,也得到公开出版的《笑我贩书》及《笑我贩书续编》。我从闲话中得知笑我又自费印行了《笑我贩书三编》,感到十分欣慰。

    二是能得到各地书友的信息。读书数十年,书友遍天下,很多书友神交已久却缘悭一面。《开卷闲话》仿佛一个信息交流站,我一读就知道流沙河老师在第七届民间读书会上讲《庄子》,龚明德先生在责编《流沙河认字》,眉睫在研究许君远,阿滢在台湾出书,于晓明的《书脉》复刊,罗文华到南京却与《开卷》十周年活动失之交臂……

    最有趣的是,我在闲话上看到我的“老朋友”成幼殊阿姨举办家庭诗歌朗诵会的盛况,立即打电话给她。时间虽已过去数月,可成老师谈及那次朗诵会依然灵光迸发。2003年春天,我在台湾参加两岸诗学研讨会,有幸与成老师及内蒙女诗人雪漪相识相交。2005年,我得到成老师签赠的诗集《幸存的一粟》,成老师旋即因该书而获得第三届鲁迅文学奖,成为“八十岁的诗坛新秀”。

    三是能欣赏到董宁文质朴干净的文风。黄裳在《开卷闲话六编》序中说:“子聪交游广阔,消息灵通,随时着笔,以飨读者,救其蔽塞之病,功莫大焉。且取材公正,不删不减,诸家议论、风度,于只言片语中,得识其真面……此一文章体制有开山之功。”《开卷闲话》是当得上这种评价的。

    窃以为,《开卷闲话》在文风中至少有两点值得彰扬,一是包容,其中异议纷呈,包罗万象。像我的文友王国华有对《开卷》及《开卷闲话》长达千言的批评,辞恳意挚,董宁文一字不落地编入《开卷闲话》,有此等胸襟的读书人,难怪能将《开卷》做出如此气象。二是干净,毫不拖泥带水。如:“7月20日,自牧从济南来电,告知侯井天先生昨天下午两点多去世,享年八十七岁。遵侯老遗嘱,丧事从简。遗体当天下午就火化了。自牧所编的《注聂之道——侯井天与聂绀弩旧体诗》刚刚印出。”三言两语,交代得十分清楚,所包含的信息量又是如此之大。

    《开卷》杂志已创办了11年,《开卷闲话》成书已有六编。古人说,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董宁文却如老农扶犁一般,不吆喝,不挥鞭,不觉已是田翻土浪,地涌春波。《开卷闲话》,妙在一个“闲”字,但认真读过闲话的人心里都明白,它是一点也不可等闲视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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