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是一位随和亲切的绅士,在阿加莎后来的小说里,常常能见到类似的好好先生,他们忠诚、安全、无私……但年轻女性对爱情的渴望却是冒险。“为什么好女人总是爱上坏男人?”《幕后凶手》里阿加莎借波洛之口说,“因为人的天性就喜欢危险。”瑞吉的“无私”无法满足阿加莎对火热爱情的幻想。两人订婚以后,他甚至婉拒了阿加莎要求立即结婚的建议,她还太年轻,他表示应该给她更多的择偶机会。
在另一次舞会上,阿加莎与年轻的少尉阿尔奇博尔德·克里斯蒂相遇,他们一见钟情。她后来也常常在小说里再现这种“一见钟情”,两个性格迥然相反的人以“陌生的新奇感”深深吸引着彼此。阿加莎取消了与好好先生瑞吉的婚约,她因此感到歉疚,但委曲求全并非她的作风。
当时阿尔奇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正希望从陆军转入组建中的英国陆军航空队。他们怀着憧憬等待结婚的时机。一战突然爆发,战争促成了许多匆忙的婚礼,离别与死亡的危险仿佛在为爱情加码,这对小儿女于1914年圣诞节前一天完婚,阿尔奇随即奔赴法国战场,新婚之后就是久别。
25英镑闯世界
丈夫离开以后,阿加莎在医院成为志愿工作者,两年的刻苦学习,她从病房护士升级为拥有合法资质的药剂师,药理和毒药知识成为她构思各种毒杀方式的基础。她从附近侨居的比利时难民中选中了一个外形奇特的流浪汉,以他为原型创造出了著名的鸡蛋头侦探“波洛”。她的推理处女作《斯泰尔斯庄园奇案》就写于这段时间。
最初的这部小说中,还可以窥见柯南道尔对她的影响至深,她同样借用了“福尔摩斯与华生”式的侦破组合,黑斯廷斯作为波洛的助手,以他的迟钝和朴实反衬侦探的高明——阿加莎渐渐会厌倦这种老套的表现方式,此是后话。
稿件几经退稿,阿加莎心灰意冷,正好阿尔奇从法国战场调回英国,小两口在伦敦租了一间公寓,开始了正式的新婚生活。初学为人妇,阿加莎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战结束,女儿罗莎琳德降生后,搁置两年仿佛被遗忘的书稿终于得到修改出版的机会,阿加莎满心欢喜地签下了几乎不计报酬的合约,多亏小说被《时代》周刊连载才勉强得到25英镑的酬劳。
这时的阿尔奇已退伍从商,事业刚刚起步,小家庭捉襟见肘,阿加莎接受丈夫的建议,继续进行小说创作,希望可以卖文为生,补贴家用。
1922年,拮据中的阿加莎夫妇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机会——以大英帝国博览会(即今日之世博会)先遣巡视团成员的身份周游世界。这真是一趟奇幻的旅程,尤其在东非的维多利亚瀑布,给阿加莎和阿尔奇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在旅行中,阿加莎完成了《褐衣男子》的构思,把沿途见闻和同行旅伴都编进了故事。小说的女主人公安妮恰是一位怀揣25英镑(正是阿加莎小说的稿酬数字)闯荡世界的女冒险家,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位暴烈、英俊、身份不明的可疑男子,联手查明案件后,他们在东非的瀑布丛林中相伴隐居、生儿育女。
《罗杰疑案》成了阿加莎写作生涯的第一个转折点,她开始声名鹊起,经济状况逐渐好转的小两口在伦敦附近的桑宁代尔买下了一栋据说是凶宅的房屋,还取了一个标准的凶宅名字“斯泰尔斯”,以纪念波洛的第一案。
东方列车上的爱情故事
仿佛是凶宅带来了厄运,“女冒险家”和“可疑男子”的生活开始出现裂痕:阿加莎希望迁往乡下享受宁静的英式田园生活时,阿尔奇想的是怎样可以离他迷恋的高尔夫球场更近;阿加莎想要更多的孩子,阿尔奇却只想添置一辆跑车。他们对彼此蒸蒸日上的事业都缺乏兴趣,激情过后,好静的阿加莎和好动的阿尔奇渐渐失去共同语言。这时阿加莎的母亲突然离世,她悲痛欲绝,而阿尔奇向来厌恶生来病死,并不懂得给予她安慰,反而疏离了气氛压抑的小家庭。
失踪事件后,阿加莎曾经试图用等待挽回丈夫的心,也曾远走西班牙加纳利群岛疗养身心,但一切都是徒劳。1928年,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任由阿尔奇迫不及待地迎娶他的情人。
在这段人生中的低潮期,阿加莎创造了简·马普尔小姐这个终身未嫁的可爱老太太形象。描写这位杰出的业余侦探,既是阿加莎对自己姨婆的怀念,也是她在婚姻失败后对自己老年生活的想象。
但这想象并未成为现实,在朋友的建议下,38岁的阿加莎决定给自己放假,去神秘的东方旅行。她把目的地选在了巴格达:从维多利亚火车站出发到加来,再换乘东方快车到伊斯坦布尔,这条路线成了她后来出入中东的标准套餐。阿加莎对东方快车的喜爱溢于言表,它是当时横穿欧洲大陆的最快且最豪华的交通方式,沿途还可以按乘客的意愿下车观光——当时世界各地的政要、富豪、明星、间谍乃至诈骗犯都热衷于乘坐这趟列车。我们会在后来《东方快车谋杀案》中看到这一点:这趟快车是最理想、最迷人的杀人场所,是阿加莎经典的“密室”推理的微缩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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