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旧人物》中,叶兆言所写的人物大多为上个时代的文化名人,他品评人物时多有真知灼见。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上一代知识分子特有的风采。
叶兆言的随笔写得比小说更好一些。他所写的人物大多为上一个时代的文化名人,其中还有部分人是他祖父叶圣陶的朋友或师长,如俞平伯、顾颉刚、李叔同、吕叔湘等。世家的好处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有趣的是,在他写郁达夫的文章中,提到自己和同学去上海找王映霞,“按响了门铃以后,一位老妇人从隙开的门缝里探出头来,问我们找谁,我们说明了来意,老妇人想了想,说王映霞不在。”叶兆言和同学早已熟悉王映霞的照片,立刻就认出了老妇人就是“当年令郁达夫神魂颠倒的王映霞”。当然她既不肯见,他们也不好再打扰。
叶兆言品评“陈旧人物”是很有见识的。在写朱自清时,叶兆言说把他的《荷塘月色》选入中学教科书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其堆砌词藻、追求华丽的文风可能会对学生起误导作用,让人误以为这是好文章的典范。这话说得很平实,也很尖锐。长期以来中学语文课本选择文章就有一些习焉不察的问题。早期有杨朔散文的大量入选,这种文艺八股可能会影响几代学生,自然害人不浅。现在有某些地区的语文教材选入余秋雨的《道士塔》,文章倒还好,但某些文史知识点的疏漏可谓贻笑大方,如“道士塔”这个题目,“塔”为佛教中的术语,道士的墓怎能叫塔呢?再回到朱自清的散文,他本人也在不断努力除去拿腔捏调的新文艺腔,后期的《标准与尺度》、《论雅俗共赏》等证明了他达到的高度。所以我们就不必再把朱自清自己也不甚满意的文章拿来给一代一代的学生观摩学习了。
《陈旧人物》不乏《世说新语》之风。叶兆言善用白描,寥寥几笔,简洁地绘出一个人物或场景。写章太炎,在杭州的楼外楼遇见蒋委员长,蒋上前请安问好,章太炎爱理不理,蒋又客气地请他坐自己的小车回府,被章太炎拒绝,“蒋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的手杖相赠。大家都以为这犟老头一定还会拒绝,不料章颇中意这根手杖,拿了就走。”
叶兆言笔下许多“陈旧人物”并无太多的潇洒,往往令观者百味杂陈。缘何如此,多半是时代的因素。过去的百年中国遭遇了太多的动荡,从文化人到普通百姓,置身于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大船上,安宁的时候并不多,不管是物质的还是文化的积累,方有小成便被雨打风吹,让人感到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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