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和震撼 突然,亚当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和震撼,以至于他的汤盆颤抖起来,他都毫无觉察。李梅趴在大门口的铁栅栏上,高举着李波,声嘶力竭地喊着:“亚当、亚当!”日本兵大怒,拖着李梅往远处走。李梅哭喊着:“亚当……亚当……”亚当将面包和黄油往薇拉的怀里一塞,汤盆一扔,就向铁栅栏跑去。 亚当跑到铁栅栏的时候,李梅已经被日本兵拖走了。他仅仅看见李梅抱孩子的背影和听见孩子嘶哑的哭喊声,他摇着铁栅栏的大门,高喊着:“让我出去!出去!我要出去!” “八嘎!”日本兵的刺刀突然横在亚当的面前,犹太保甲赶紧息事宁人地将亚当拉回到安全线以内。当亚当回到薇拉的身边,看见妻子的怀里已经一无所有。他目光呆滞,伤心欲绝,但是,没有一滴泪水和愤怒的语言。分发食物的人,将两份面包和黄油塞到薇拉和亚当的手中,他几乎无动于衷。李梅的突然出现,李梅怀中的孩子,李梅隐隐约约的叫喊声,使他意识到他必须想法和李梅联系上。他心里有无数个问号,需要去解答。 亚当又一次跑开了,他往隔离区的SACRA临时办公室跑去。亚当看见SACRA的负责人克恩博士,立即气喘吁吁地说:“克恩博士,我向您道歉。我知道您是在尽力帮我们。上次我被抓了起来,也是您出了很多钱才将我保释出来的。”克恩博士不动声色地说:“您理解就好。那么,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吗?”“我需要那份工作,博士。”“你是说为日本电台演奏钢琴吗?”“是的。我和我的妻子太饿了,太饿了。” 克恩博士有些惊讶亚当的变化。这个著名的波兰艺术家,自从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就死活不愿意和日本人合作,说宁死不愿意为法西斯的电台演奏。所以,日本电台几次邀请,甚至开出长期工作的合同条件,亚当都毅然决然地拒绝。如果没有工作,只能够接受隔离区内的难民救济,一天一餐。即使生病也无钱治疗。看来,是饥饿摧毁了一切……
克恩博士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那好吧!其实,音乐是没有国界和善恶的。假如你的音乐能够打动日本人的心肠,让他们少杀几个人,未尝不是件好事。况且,人先得活下去啊!”“是的,博士。我想通了,肖邦是钢琴诗人,他的音乐就是花丛里的大炮。为什么我不试一试呢?”克恩博士站起来说:“那么,请您跟我来。” 克恩博士准备带亚当去日本当局的“上海无国籍难民事务所”。自从犹太人被关进隔离区后,每个犹太人都重新做了登记,填写一张“犹太难民调查表”。核实身份后,发一个难民身份证。德国犹太人的身份证比其他国家的特殊,专门在身份证上印上了黄色的条纹。如果隔离区的犹太人想到外面工作,必须得到当局的同意,发给一个“通行证”。通行证规定外出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行走的路线。如果外出工作得到批准,还要在自己的衣服领子和大衣的前胸佩戴绿、白、蓝三种不同颜色的圆形徽章。绿色代表只有二三天的短期通行期限,白色代表有一周的外出通行期限,蓝色最长,一般是一个月或者三个月。 事务所走廊坐着一个叫合谷的日本人,他是难民事务所的助理。亚当冷冷地走到合谷的面前说:“我是音乐家。我想到电台弹琴。”合谷说:“哈哈,这年头,音乐家不如拉黄包车的吃香啊。滚吧!”克恩博士立刻对合谷说:“这位钢琴家实际上是你们军部的高层邀请他到电台演奏的。如果您有疑问的话,可以打电话确认。”克恩博士拿起电话,交给合谷。合谷嘟嘟囔囔地说了句“我相信你博士”,便放下电话,在一张表格的背面画了一条线:“好吧,音乐家。我警告你,你只能到电台,从这,到这,一共800米。而且必须有两个保甲人员看着你,如果你胆敢超出这个范围,你就死定了!” 这天,阿坚发现李梅的情绪有点反常。平时的她总是一脸的忧愁,有时更烦躁不安;可今天,她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红润,好像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不停地逗小宝贝笑,又亲又吻的,还不时地哼着歌曲跑来跑去,趁小波小睡时,更是一个人在镜子前试着一套又一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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