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我挺喜欢写中短篇的。我写了二十多年,每年都有中短篇小说发表,哪怕是写长篇的时候,都不会放弃中短篇的写作。如果每年不发表两到三部中短篇,我可能会觉得这一年我的“粮库”亏空了,会心虚。我往往用半个月的时间写一个短篇,用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写部中篇。我觉得中短篇的写作能锻炼一个作家的气韵。我想如果没有中长跑的基础,是不会有优秀的马拉松运动员的。同样,一个作家历经了中短篇的千锤百炼,奔向长篇的时候,才会体力充沛。当然,也有天才作家,靠一部长篇,就一鸣惊人的。
读书报:您的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的好像很少?
迟子建:也有记者像你一样,提出类似的问题。其实,我的小说出来后,想要改编影视剧的确实有很多,但真正能落到实处的寥寥无几,可能我的作品缺乏影视剧所需要的流行元素吧。因为对影视公司来说,收视率高于一切。我写作,就像你说的,只遵从内心,不会考虑它是否适合改编。作家留下来的,最终还是文字,而不是其他。
读书报:您对于小说技巧的把握、语言的精致以及讲故事的能力都让人佩服。您的写作素材是怎样获知的?您如何看待作家的想象力?
迟子建:如果问我作家的命脉是什么,我会说:想象力。一个只拥有生活而缺乏想象力的作家,会灿烂一瞬,如流星;而那些拥有丰富想象力的作家,有如一颗恒星,会持久地爆发光芒。有了想象力,你就不会把“生活”那么快就用空,你的内心总会有激情和动力,好像一台汽车加足了油,随时都可以驰骋。所以我觉得一个作家,一生最要爱惜的,就是保护和发掘想象力,它是写作的火种。
读书报:我很欣赏您的创作状态,不急不缓,每一篇拿出来都是留得住、值得放在书架上仔细回味的作品。而有些作品,给人的感觉是作者沉不住气,急于证明自己。回顾您的创作,您大致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迟子建:我从1983年开始写作,已经二十多年了。这期间,我经历了新时期文学种种的潮流。我不是任何一个“主义”下的人,也不是任何潮流中的人,这种不入流,恰恰给了我自由,给了我广阔的生长空间。我觉得写作不能急,要慢慢来,持之以恒,而坚持是需要勇气的。写《伪满洲国》,给我最大的启发就是,作家要不断面对有难度的写作。我每写一篇东西,发表出来后,至少要读一遍,给自己挑挑毛病。常批评自己,就会有所进步。我觉得作家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我对自己的作品总有种种不满意的地方,从这点来说,我可能还会有所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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