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开始的整体不久就不复存在了。为了能够获得独立的地位,在疾病和病人之间真正起到中间人的作用,科学必须脱下疾病来自神圣的起源的伪装,把牺牲、祭台和祈祷这些宗教观视为完全多余的东西消灭掉。医生起先站在祭司一边,不久便与他对着干了——这是恩培多克勒带来的悲剧——医生通过让病痛从超自然中回到平常的自然事件中,运用外界的药草、浆汁和矿砂这些物质,企图借助于尘世的方法排除病人心中的困扰。祭司的职权限于做礼拜而不必治疗病人,医生则放弃对病人施加精神上的影响,放弃祭台和魔法。这两种潮流分别沿着各自的道路流淌。随着医学和先前的整体做出了伟大的决裂,医学的所有元素迅即获得了完全崭新的脱胎换骨的含义。尤其是“疾病”这一总的精神现象,被分门别类,划分为许许多多单独的疾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的存在与人的精神个性分隔开了。现在,疾病涉及的不再是整个人,而仅仅是他身上的某个器官了(魏尔啸在罗马会议上说:“所谓的全身性疾病是没有的,但器官疾病和细胞疾病只会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医生最初的使命自然就发生了变化,他坚持不懈地与疾病是整体的观念作斗争,他又回到了原本就不多的任务上:根据病因确定每种病痛的位置,然后将它归入早已分门别类和描述过的疾病种类中。只要医生正确地诊断病痛,说出病名,那么他最主要的工作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治疗采用的自然就是为这个“病例”预先指定的治疗方法。现代医学彻底脱离了宗教和魔法,它是一种已被研究得非常透彻的知识,按照业务上的准确无误而不是个人的预感工作;如果现代医学仍然喜欢诗意地自诩为“医术”,那么这个高贵的词汇也顶多夹杂一些工艺美术的含义罢了。因为医学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要求对它的追随者们进行祭司式的精心挑选,要求涌现神秘莫测的先知人物,要求与大自然万能的威力保持超乎寻常的一致:天职成了职业,魔法成了系统,治疗的秘密成了药物学和器官科学。进行治疗不是作为魂灵的仪式,作为不可思议的事件,而是作为医生一种纯粹的、几近通过计算算出的理智行为。学识取代了冲动,教科书取代了上帝,取代了神秘而富有创造性的祭司咒语。古老的魔术般的治疗法要求医生的精神必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而新型的临床诊断方法要求医生的却恰好相反,就是说,他的精神要在绝对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发出自由自在的闪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