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征农,八十年前,他是参与“八一南昌起一”的热血青年;八十年后,他已是百岁又四的白发老者。百余年的漫漫人生,被他演绎的波澜壮阔、风景无限;青年时代,以左联成员和文学编辑的身份活跃在上海文坛;96岁时,主持修订了1999年版《辞海》;99岁时,受命出任《大辞海》主编;103岁时,出版了8卷本《夏征农文集》。他堪称世界上最年长的大型辞书主编,也无愧为坚守信仰、铮铮铁骨的共产党员。
在上海宛平路这座幽静的小区,5号与其他门洞没有什么区别,唯独门上的6个字特别显眼:百岁长寿之家。也许,在今日之社会,人活百岁并不稀罕。然而,长寿又健康者却不多见,如果还在工作着、忙碌着,那就使人惊讶,继尔是敬佩了。这家的主人——百岁又四的夏征农先生,正是这样。他在96岁那年,主持修订了1999年版《辞海》。在99岁时,受命出任《大辞海》主编。2006年,他对自己300多万字的作品进行分类、校读、修正,出版了8卷本《夏征农文集》。他有什么“特异功能”?他的百年人生,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保持革命晚节
采访夏老,是一场“马拉松”赛。几乎是在一年前,记者就向他的秘书提出采访的事。直到9月,才定下采访时间。谁知,当日,记者正要出门时,接到他秘书的电话,说采访取消了。事后知道,陈良宇腐败案犯,中央有关领导来上海通报情况。那天,夏征农痛心疾首,气愤无比,对有关领导说:“没有想到,真是无法无天。党内一定要讲民主。过去秘书、司机都可以和领导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相互监督。在党内,大家都是平等的。”
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夏征农,也许是今天健在的资格最老的党员之一。改革开放后,他虽已过古稀之年,但是仍思想敏捷,目光犀利。他清醒地看到:经济发展以后,各种诱惑势必给共产党人带来新的考验。因此,他在多种场合提出:共产党员,尤其是受党多年培养的老同志,一定要“保持革命晚节”。2002年6月5日,上海新四军研究会召开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75周年座谈会。百岁的他,发言道:“我们老同志年事已高,不能参加实际工作,但是我们还是要学习。我们现在实行市场经济,各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我们必须走这条路,不走这条路,我们的社会主义就没有希望。但是这条道路是很困难的,各种各样的腐败现象在我们党内外不断产生。所以,我们每个同志要认真学习,辨明方向,坚定立场,要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一份力量。希望我们大家保持革命战争时期的那种廉洁自守,不怕牺牲,不怕困难,拒腐蚀,永不沾的革命精神,不受各种腐朽生活方式和思想的影响。现在我们党内这样的事很多,各种腐败现象很严重。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革命晚节。”
事实上,夏老的这根“马克思电筒”棒,不光是用来照别人,也是照自己的。他有13个子女,大多数是工薪阶层。对子女,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们要老老实实做人,出了事,我是不会帮你们开脱的。”有一年,一位在外地的儿子央求父亲,希望能在出国的问题上帮他“通点路子”。夏老听后,生气地说:“你脑袋太简单!你自己有能力出国留学,我不反对。但是,要我去领事馆为你开这个后门,想都不要想。”去年春节,他的一位在海外工作的孙儿回来看他。他首先并不问寒问暖,而是说:“你本事学好了,应该回来为国家服务了。现在中国经济搞得很好,也需要人才。”2007年春节前的一天,一位私营老板托人来找夏老,说他在打一个官司,如果夏老能出面给某单位打招呼,官司打赢了,他将出一笔钱建立一个夏征农基金等等。夏老听了很生气,立马拒绝了。
1992年初夏,正是花红柳绿,夏征农回故乡探亲。看到侄儿家用起了电风扇,房子也翻了新,非常高兴。10年前,他第一次回乡省亲,留下诗作“相期日日新”的希望。看到这一切,他感叹道:“果然是‘相期日日新了’。”然而,在和侄儿、侄孙共进午餐时,饭才吃了一半,他就站起来,看着身边的亲属,提醒道:“你们靠勤劳致富,我很高兴。但是,你们要记住,任何情况下都要牢记‘守法’这两个字。我对我的儿孙们也是这样要求的。”在故乡江西,夏征农有6位亲属从事教育工作。因为子女多,夏征农的经济并不宽裕。那次,他将省吃俭用的2万元钱,捐给了家乡的教育部门。
记住一辈子的是入党誓言
夏征农的百年人生路,充满荆棘。他是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的参与者,是1941年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幸存者。1929年,他在复旦大学从事地下工作,在参加一个集会时被捕,被关进国民党监狱近两年。他生性倔强,爱打抱不平。年少时,就因为打抱不平两次退学。“八一南昌起义”后,他来到上海,本来组织上考虑他去苏联留学。他却不愿意,说道:“干革命就要在中国干,到外国去干什么?”这样,他才进入复旦大学,边读书边从事地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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