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孤本海内奇书——观赏《补遗雷公炮制便览》

    明清时代,《品汇》有各种传抄本,但唯有《食物本草》和《补遗》二书是承袭和发展《品汇》而自成一格的彩绘本。《食物本草》于本世纪初作为传世珍本,由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印制少量线装影印本出版,轰动了海内外中医学界。《补遗》的本草图远远超过《食物本草》,不仅是传承《品汇》插图最多的一部典籍,而且也是新增图谱最多的一部典籍。这些插图彩色鲜艳,线条清晰,再现了四百多年前我国社会的真实面貌。

    《补遗》中的插图除八百多幅仿绘《品汇》的外,其余的三百多幅是由宫廷画师新绘的。仿绘的多数是药物形态图插图,少数是药物采集和炮制图;而新绘的插图正好相反,多数是属于炮制、采集或其他艺术绘图。

    新绘的插图极其精美,富有特色。卷首有两幅很大的彩图,一幅是雷公跪在黄帝面前,恭恭敬敬地接受黄帝的教诲,旁边还放着一套图书,这是根据《素问》中提到的雷公受教于黄帝的记载而绘制的;另一幅图雷公端坐于大树之间,周围有九名药工,切药、碾药、杵药、研药、煮药、蒸药、炒药、筛药、淘药,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展示了古代炮制药物的主要手段和工具,人物神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这两幅图都没有名字,郑金生先生为之命名:前一幅为《受教图》,后一幅叫《炮制图》。从这两幅图我们看到四百年前社会风物习俗,人物容貌、服饰,以及器物、家具、建筑的情景。一些研究中国绘画史的专家说她是明代的“清明上河图”,我以为这是不过誉的。

    奇异的人部药物图

    更令人称奇的是新绘的“人部”图谱。人部的药物有二十种,其中的十六种(发髲、乱发、人乳汁、头垢、人牙齿、耳塞、人屎、东向圊厕溺坑中青泥、妇人月水、浣裈汁、人精、怀妊妇人爪甲、天灵盖、人血、人胞、男子阴毛、人胆)经画师们充分发挥他们的想象力,画出了一幅又一幅精美、逼真的艺术彩图。比如,人胞图,题解后“歌曰:‘人胞衣好补虚劳,水漂将新瓦焙焦。作末须掺丸药内,吞之羸瘦渐丰膔。胞水辛温价似金,罐盛埋土几年深。化为清水医丹毒,热病狂言乱语寻。’”画中一妇女新产,抱儿睡卧,另有一妇手持马桶,欲将桶中之物(胎盘)倒入户外挖好的坑中。这是古代埋胞(胎盘)的习俗。“男子阴毛”题解“主蛇咬,口含二十条,咽其汁,蛇毒不入腹内”,图则暗示其功效,相传本品可以治疗蛇伤,所以图中展示一人被蛇咬,另一人褪裤拔毛以给伤者。人精图的画面是一张古老的木床,帷帐垂闭,踏板上置男鞋一双,桌子上放男子冠带,至于男子在床上如何动作,就让人们去想像了。自有本草插图以来,人部药物从来没有配过插图,《品汇》甚至专门对此说明:“人部旧本不图,缘绘图之设,盖以取其便于识用者。人身之物所同有者,故不复画。”而《补遗》的画师们竟然就这些人身所同之物,发挥了丰富的艺术想象力,绘制了形式多样的彩图。从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些所谓“人部”药其中不乏有合理之处,但有些是不科学的,甚至是近乎荒唐的。但作为药物图谱,却以此为题材,反映了四百多年前人们对社会的认识,为我们今天了解和研究当时的社会习俗提供了可贵的实证资料。

    第一部以炮制为题材的图谱

    在新绘的插图中有二百多幅制作图,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以炮制为题材的专门图谱。图谱中展示的炮制工具有:刀具(铡刀、菜刀、尖刀等)、粉碎器(杵臼、研钵、铁锤、人力推动的双轮碾盘等)、锯、锅(蒸锅、炒锅、锻锅)、炼丹炉、各种炉灶、盛器(坛、罐、缸、瓶、竹笾、箩筐、桶、盆等)、蒸笼、蒸桶、药秤、笊篱、晾药架等。其中有的用具在当今我国的农村中仍然可见。

    既有众多的炮制工具,那么药物又是如何炮制的呢?图谱又向人们展示了各种炮制方法,其中有净选(挑拣、净洗)、干燥(风干、晒干、阴干)、切制(切片、切段或锯截)、粉碎(舂捣、研磨、碾碎、锤碎、过筛)、水制(洗、漂、泡、淘)、火制(炙、炒、煅、烘焙、烤)、水火共制(蒸、煮、熬胶),还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如童便制、火煅取沥、醋熏、制 等都是古代本草插图中极为罕见的,真是让人拍手称奇!这些中药炮制技术的遗存,有的在现在我国的农村药房中还在使用,是我国中医学文化宝库中的珍贵财富。

    “奇书”终于重见天日

    《补遗》确实是一部奇书。如此奇书从何而来?我问张晓敏先生。他说,三年前,他到中国中医研究院(现为中国中医科学院)图书馆了解我国中医文献孤本,图书馆负责人刘国正、裘俭谈起他们藏有一部叫《补遗》的奇书,是明朝万历年间的孤本,封尘四百多年尚未露面。台湾的出版商不知从何处得到这个信息,多次来洽商出版。他们认为这样的好书应该由大陆首先出版。那时,张社长还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后来,他又一次进京,请来几位中医文献研究专家一起去观看奇书。一看,果然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奇书,大家叹为观止,赞不绝口!此时,他已经调至上海辞书出版社,决定花巨资彩色仿真精印,《补遗》原十四卷,现存十三卷。后又通过访日学者从日本所藏的该书节抄本《精绘本草图》找到《补遗》所缺的部分,加以添补,终于再现了《补遗》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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