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传》中译本序

  为雨果写传,是要有勇气的。
    应该说,为一位作家,尤其是为一位诗人写传,都不容易。为什么为雨果写传,特意提出要有勇气呢?法国文学史上有两位作家,一个是18世纪的伏尔泰(1694—1778),一个是19世纪的雨果(1802—1885),两人都长寿,多产,多才多艺。伏尔泰活了84岁,雨果活了83岁;伏尔泰活满了法国大革命以前的整个18世纪,雨果活满了几乎整个19世纪,都是世纪老人。雨果说:“伏尔泰不仅是个人,他是一个世纪。”我们同样可以说:“雨果不仅是个人,他是一个世纪。”
     伏尔泰是哲学家,历史学家,剧作家,诗人,小说家,政论文作家,书简作家,评论家等。雨果是诗人,小说家,剧作家,政论文作家,游记作家,画家,也有历史著作,留下3万多封书信。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的《伏尔泰全集暂编目录》,仅仅列举篇名,长达118页。法国“国立印刷所版雨果全集”的出版周期是47年,最新一版《雨果全集》由塞巴谢(Jacques Seebacher)教授和罗萨(Guy Rosa)教授主编,还动员了27位雨果专家。
    做一个伏尔泰专家不容易,做一个雨果的研究家也不容易,试问,为伏尔泰立传,为雨果写传,难道不是需要一点勇气吗?译者曾认识波莫(René Pomeau)教授,他生前完成一件壮举,主编了一部五卷本的伏尔泰传——《伏尔泰和他的时代》(Voltaire en son temps),而完全由他一人执笔的只是第1卷而已。波莫教授身为法国文学史学会会长,一生奉献给伏尔泰研究,毕其一生,只写了一部伏尔泰传的三分之一左右。
    回顾从事雨果研究的专家,在今天雨果研究分工越来越细的时候,有勇气提笔写雨果传的人是不多的。
    不过,每当雨果的重要周年纪念,我们会看到有新的雨果传问世。1952年,雨果诞辰150周年之际,我们有亨利,吉伊曼(Henri Guillemin)的《雨果谈雨果》(Victor Hugo par lui-même),这薄薄的一册有一半是雨果作品选,介绍雨果生平的前一半仅合中文五六万字,虽然简明扼要,但不足以担当传记的重任。我们还有莫洛亚的《雨果传》(Olympio ou la Vie de Victor Hugo),莫洛亚是作家和历史学家,一生服膺雨果,他写的传内容翔实,文采斐然,这部记叙体的传记是非专家写雨果传的典范之一。
    1985年,雨果逝世100周年之际,我们有历史学家德科(Alain Decaux) 的《雨果传》(Victor Hugo),德科和莫洛亚一样,也是法兰西学士院院士,是普及历史知识的大师。我们还有巴雷尔(Jean-Bemand Barrère)增订版的《雨果传》(Victor Hugo,l'homme et l'oeuvre)。

    2000年,在雨果诞辰200周年的前两年,译者去巴黎访问,6月17日,参加“国际雨果研究会”一年一度在于贝斯菲尔德夫人乡间别墅举行的集会。我们在会且获知2002年将有三种新的雨果传面世。第一种是当代畅销书作家马克斯·伽罗(Max Gallo)的作品,专家一致认为,伽罗并非雨果专家,但他是写书大家,会写得趣味盎然,但最终效果如何,专家们都不予置评。第二种是戈东(Jean Gaudon)教授的作品,戈东是大师级的雨果专家。我们知道,他倾注10年精力,完成了《雨果通信全集》。戈东的电脑里储存了雨果的全部书信,而且基本上没有以书本的形式出版过。我有近期拜访他的计划。第三种是奥瓦斯(Jean-Marc Hovasse)的作品。
    奥瓦斯是新生代的雨果专家,三十刚出头,今天也是与会者。我初次认识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把他拉到一边,问他何来胆量,敢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以及一位写畅销书的老手,一比高下。原来,以出版“大型传记丛书”闻名的法亚尔(Fayard)出版社约请《雨果全集》的主编塞巴谢教授为雨果200周年写一部新传。老教授纵有学力,却乏精力。于是,塞巴谢教授将此重任托付给年富力强的晚辈奥瓦斯。我又问,这部新传将“新”在何处 ?它能在哪些方面超越前人和同类作品?奥瓦斯很谦虚,仅仅表示,他的传记力求让传主的前半生和后半生保持应有的平衡。我这才想起,我们经常提到的几部雨果传,包括莫洛亚的《雨果传》,几乎都有一点头重脚轻的不足。对于雨果的前半生,尤其是作为浪漫主义作家雨果的生活和作品,大多写得津津乐道,不厌其详,对于雨果流亡海外19年的经历,也有较好的交代,但对1870年9月回国后,直至1885年老人逝世,这段15年多的晚年,多数传记一笔带过,语焉不详。以德科的《雨果传》为例,流亡前的49年占全书内容的十分之八,雨果回国后的最后15年,个人生活,文学创作,尤其是社会活动,都有很多内容,却不足十分之一,这很难让人心服。其实,综观雨果一生,从“少年神童”开始,到“共和国的祖父”结束,每个阶段都丰富多彩。如果偏重雨果的前期和中期,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晚年,顾此失彼,有损雨果形象的完整性,尤其有损雨果作为社会活动家的高大形象。我们感到,奥瓦斯有了新的立足点,对自己的新传抱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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