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翻译的感悟

    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常听翻译界的老前辈们说“译事难。”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翻译,除了对“译事难”有深刻的体会外,还特别感到一贯恪守职业道德,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翻译更难。

  翻译意大利作家万巴的名作《淘气包日记》的过程中,我一共记下包括历史典故、隐语、土语、怪字、医学和宗教等多方面的疑难问题一百多处。经过反复斟酌或查考,四十来个得到解决,剩下的六十多个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在这种情况下,我面临三种选择:或干脆不译,或编译、改写,或老老实实地译出。想来思去,决定摒弃前两种选择,接受第三种选择。翻译实践证明,越是不懂的东西,越是有着深刻而丰富的内涵。回避问题,不仅愧对于原书的作者,也愧对于广大的热心读者。作为译者,要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做到“自寻烦恼讨苦吃”。于是,我先后请教过几个中国同行,也请教过十几位意大利朋友,从国内问到国外(利用到国外工作的空余时间照问不误),难关一个又一个被攻破,觉得心里很踏实,很满足。

  “译事难”,归根结底,难就难在语言上。《淘气包日记》是近百年前的儿童经典著作,书中的个别语言早已淘汰,连今天的意大利人读起来也颇费脑子,更不用说译起来有多么吃力了。语言上的另一个难处就是如何将作品中涉及到的成年人关注的复杂的社会及政治问题用今天适合孩子们阅读的、通俗易懂的母语准确地翻译出来。为了既要真正传达出著作的原意,以求得两种文字完满的转换,又要苦苦寻觅孩子语言跟成人语言的最佳结合点,我进行了一番探索和尝试。

  做个称职的翻译,不仅要有语言的深厚功底,敬业精神也是不可或缺的。

  学会查字典是一个成熟翻译的基本功,也是完全可以做到而且必须做到的。跟汉语一样,意大利语也有“一词多意”的情况,有的词有几种意思,有的多达十几种,甚至二十多种。我劝年轻的翻译同行千万不能只看某个词语的前几个条目,就匆匆忙忙下笔,而是要耐着性子,一个条目一个条目仔细往下看,边看边琢磨,一般来说,最后总会找到你想找的那个意思。

  众所周知,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和东方人的大相径庭。这种差异在文学作品中表现得尤为突出。翻译中常常会遇到这样一些隐喻性的句子,就是每个字每个词都是明明白白的,可整个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使译者一头雾水。对这类句子千万不能急于求成,不妨让它们“冷却”一阵子,给自己留下一个继续思考的空间,重要的是应该按照作品中的思路顺水推舟般地用心思索下去。不能瞎蒙乱译,猜译。常说的译事三难“信、达、雅”,这里的“信”指的就是吃透原文的意思。“信”放在译事的首位,没有“信”,“达”和“雅”,什么“形似,神似”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有读懂了,才能进入“自由王国”,下笔如神。

  译好一部作品,起码对那个国家的情况要有个基本的了解。如条件允许,最好会见一下作者及其亲朋好友或后人,实地考察一下作者的出生地,尽可能地大量搜集与此有关的资料,了解作品的时代背景,我是这样要求自己,也是尽力这样做的。

  译者还应该是个勤快的人。除嘴勤和腿勤,还要脑勤和手勤。脑勤就是脑子里要经常装着译本中的一些难题,说不定什么时候灵机一动,就来了答案,手勤就是博览群书后,随时记下所有可能有用的信息,到时候信手拿来,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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