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作家的笔名艺术

曾在辛亥革命后佐助袁世凯行帝制的刘师培,早先却“左”得出奇,他字申叔,取笔名叫“激烈派第一人”,意思是宇宙之大,唯他最“左”,最革命。他在1907年流亡日本时,曾设计过一个实行极端平均主义的社会方案,他设想不仅土地、生产资料、产品和财富等统统公有,而且“人人衣食居处均一律”,穿一样的服装,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房子。但后来,这位最“激烈”的人却由“左”转向了右,竟然拥护起帝制来了。“激烈派第一人”,透过这个颇具讽刺意味的笔名,不正可以看到刘师培复杂性格的另一面吗? 

  一些研究现代文学的人总爱对作家的笔名寻根究底,其实并非每一个作家的笔名都有什么 微言大义 ,寄寓着什么深刻内涵。 

  例如“巴金”的来历就很平常。巴金,原名李尧棠,字芾甘。关于“巴金”这个笔名,他曾坦率地在文中写道:年轻时在法国,“我因身体不好,听从医生的劝告,又得到一位学哲学的安徽朋友的介绍,到玛伦河畔的小城沙多 吉里去休养,顺便在沙城中学念法文。在这个地方我认识了几个中国朋友。有一个姓巴的北方朋友(巴恩波)跟我相处不到一个月,就到巴黎去了。第二年听说他在项热投水自杀。我和他不熟,但是他自杀的消息使我痛苦。我的笔名中的‘巴’字就因他而联想起来的。‘金’字是学哲学的安徽朋友替我想的,那个时候我译完克鲁泡特金的《伦理学》前半部不多久,这部书的英译本放在我的书桌上,他听见我要找个容易记住的字,便半开玩笑地说了‘金’。”于是,中国现代文坛就出现了“巴金”这个响亮的名字。 

  巴金还有一个笔名叫“余一”,余一合写就是“金”。由“余一”又产生了余三、余五、余七等笔名,根据“巴金”的谐音又衍化出“比金”,这些笔名都是非常普通的。 

  夏衍也署用过一些十分平常的笔名,但其来历却颇风趣。40年代初,夏衍在香港《华商报》任职,有一天,他偶然见到这样一副对联:“凤游云海,鱼跃江天”,以为写得不错。正巧他给《华商报》撰稿需要化用一些笔名,于是顺手牵羊,一下子产生了四个谐音笔名:冯由、浑海、余约、姜添。浑海有时也直接写为云海,余约又衍化出余伯约。当时的《华商报》副刊首篇署名文章几乎全是这些笔名。 

  有一类笔名是作家寄寓乡情乡思的产物,如郭沫苦之“沫若”,但这还要转一个弯,读者才能明白。有些作家干脆就用故乡地名取作笔名。如陈望道系浙江义乌人,他有一个笔名叫“一个义乌人”。又如章太炎之“余杭先生”,蔡元培之“会稽山人”,巴人之“剡川野客”(巴人系浙江奉化人,奉化有剡溪)。 

  五四时期,冰心首创用性别取作笔名,自称“冰心女士”。后起摹仿者层出不穷,著名的有黄英称“庐隐女士”,冯沅君称“淦女士”,谢冰莹称“冰莹女士”,石汝璧称“评梅女士”,张近芬称“C·F女士”。说来有趣,冰心还有一个笔名叫“男士”。 

  大概是雅兴所致吧,有些男性作家就用“女士”作笔名,如赵景深取作露明女士、爱丝女士,张若谷取“刘舞心女士”,端木蕻良也有一个女性笔名,叫“红良女史”。柳亚子在给《女子世界》写稿时曾署松陵女子潘小璜,周作人刊发在《女子世界》上的文章则署名为“萍云女士”、“碧罗女士”。 

  周作人的笔名很多,他在《我的笔名》一文中说:因为鲁迅用“孤孟”为号,他就用“起孟”为号。1909年春夏之间,章太炎给他们写信,称为“豫哉启明兄”,于是周作人从此就以“启明”为名,并衍化出岂明、难明、开明、恺明等笔名。 

  现代文坛还有不少用外文写的笔名,有的是作家名号译音的缩写,也有的别有含义。如鲁迅的R·S,茅盾的M·D,朱自清的P·S,郑振铎的C·T,陈独秀的C·C生,冯乃超的N·C等。有的笔名是外文的读音汉写,如郭沫若的笔名“爱牟”,系英语“I”(我)的读音,“麦克昂”是“maker”(作者)的读音。 

  作家的笔名形形色色,不拘一格,有不少笔名是在文字结构或读音上做文章,独辟新径,耐人寻味。有的是依据原名谐音取作笔名,如徐茂荣(原名)—徐懋庸,严文锦—严文井,陈光美—陈荒煤,何其芳—和其放、何启放,叶鼎彝—丁易,吴组缃—吴祖湘、吴祖襄,童天鉴—田间,吴席儒—吴奚如。有的是将原名省略一字,如萧秉乾—萧乾,吴春晗—吴晗,孙怀谦—孙谦,何孝达—何达。 

  有的将原名颠倒,然后谐音。如刘绶松,笔名宋漱流,即刘绶松之颠倒“松绶刘”的谐音。文淑阳是杨述的笔名,翻过去就是阳淑文(杨述之文)。 

  也有的是用拆字法衍化出笔名,如曹禺原名万家宝,将姓氏“萬”拆为“草”(谐音为曹)与“禺”两部分,化出“曹禺”。安危原名王寄云,将“王”姓拆为两半,衍化出另一个笔名“于一”,又有“于恋一”。绀弩姓聶,有三个耳字,于是化出笔名耳耶(仍是三个耳)。由耳耶又谐音为二鸦。他在香港出版的一本杂文集叫《二鸦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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