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同名传记改编的影片《美丽心灵》刚刚赢得2002年度金球奖的四个主要奖项,分别是剧情片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拉塞尔·克罗)、最佳女配角(詹妮佛·康纳利)以及最佳剧本(艾奇瓦·戈德斯曼),成为最大赢家。正当影迷们再次开始谈论去年初次加冕的奥斯卡影帝拉塞尔·克罗能不能在今年3月的颁奖典礼成功卫冕,全世界的目光逐渐汇聚一点:传记主人公、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小约翰·福布斯·纳什。
我第一次听说纳什博士的故事,是在父亲为《读书》写的文章《桂冠学者爱心玉成》。若按杂志文章看,这篇文章很长,但是若按传记看,这篇文章很短,以至于没有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反倒是再次听见父亲以毫不掩饰的推崇态度提到普林斯顿的名字,加深了我的一个想法,觉得那儿一定是一个宁静和谐的世外桃源。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会在一年后的1999年幸运成为传记((美丽心灵》的译者,该书由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出版。
也就是在着手翻译这本传记的时候,我开始了解纳什博士惊心动魄的曲折人生。
旷世天才最孤独
《美丽心灵》无疑是一部深刻细致的传记佳作,否则难以跻身《纽约时报》畅销书榜,最后获得美国书评界传记奖,还是美国最受推崇的普利策奖的人物传记类最后入围作品。
不过,在我看来,一切始于大数学家约翰-米尔诺在《美国数学学会会刊》发表的文章“约翰·纳什与《美丽心灵》”。假如我父亲不是美国数学学会会员,看到这本刊物,他未必留意到这本书,也就不会有后来撰文推荐乃至促成引进中文版,帮助我完成翻译的事情了。
实际上,数学是理解纳什的旷世才华的关键。这可以从纳什的朋友那儿得到证明。 比如普林斯顿大学经济学系教授阿维纳什·迪克西特,去年秋天我在普林斯顿大学拜访他的时候,他听说我翻译了《美丽心灵》,接下来准备翻译他的一部介绍博弈论及其应用的普及性的著作,马上说:“若是你连那样高深的数学都能弄懂,我那本书应该没有问题。”
又比如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及经济学系教授、纳什最亲密的朋友哈罗德·库恩,当我告诉他,我父亲曾于1981~1983年间蒙他邀请访问普林斯顿大学,在他指导下进行研究工作;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提到纳什的故事,还在美丽的普林斯顿大学校园远远指着一个孤独的身影说,那就是纳什。现在,我在父亲的指导下翻译了《美丽心灵》。库恩教授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你是不是主修数学或经济学?(否则怎么可能翻译这本书?)”
好一个“否则怎么可能”,我忍不住笑起来,马上联想到纳什的同辈或前辈数学家在将近半个世纪以前陷入的尴尬困境:
1954年10月底,当纳什的手稿落在(《数学年刊》的编辑们的书桌上时,他们几乎看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它看上去几乎不像一篇数学论文,跟一本书一样厚,没有用打字机,完全用手写成,而且混乱不堪,运用了工程师们比数学家们更常用的概念和术语……当纳什在芝加哥作有关他的嵌入定理的演讲之际,阿蒙德·博雷尔恰好是那里的客座教授,仍然记得当时听众们的震惊反应……这个成果如此出人意料,纳什的方法又这样新颖独特,以至于专家们也感到非常棘手,难以理解他究竟做成了什么事情……国际数学联合会前任主席霍普夫在纽约作了一次有关纳什嵌入定理的讲话……他的讲话通常都是透彻清晰的典范……“现在我们终于可以了解纳什做了什么事情。”……但是,随着讲话进行,我的天哪,霍普夫让他自己给弄糊涂了。他没有办法拼凑一个完整的描述。他被彻底击败了。
库恩教授年近八旬,虽然退休了,其实只是卸下教学工作,仍然活跃在研究领域,继续主持几个项目。不过,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对我这个陌生小辈的好奇提问却一直非常耐心,慈爱有加,使我无论如何没敢冒昧问一句:那么——您——当时是不是理解纳什究竟做成了什么事情?
尽管如此,这两次宝贵的访问仍然有助于我理解一件事:纳什作为一个旷世天才可能体会到的孤独。高处不胜寒。没有人知道他做成了什么事情,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他不得不面对误解、怀疑、嫉妒和排挤,谁能说这令人烦恼的点点滴滴没有扭曲他的精神,并且最终诱发了可怕的疾病呢?反过来,可以得到他的青睐的人也是寥若晨星。而在这个短小的名单里,一定有他在普林斯顿攻读博士学位期间遇到的本科生约翰·米尔诺。按照《美丽心灵》作者的说法,米尔诺是“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有史以来最聪慧过人的本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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