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文物研究丛书·青铜器卷(西周)》序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周王朝镇压边疆叛乱、抗击周边异族的侵扰自西周伊始就未停歇。军事战争题材的铭文是西周金文中的重彩。成王继位之初,政局板荡,发生了威胁政权的“三监之乱”。成王命周公、召公兴师东征:禽簋、旅鼎分别记载了周初成王、周公东征伐奄之战和太保召公镇压东夷的叛乱。“昭王南征而不复”是周人建国后遭遇的首次军事挫折,影响深远。簋铭记载的是昭王十六年南征荆楚的战事,大有缴获。启尊铭清晰地勾勒出昭王南征的路线,即由陕西的东南部直接进入河南的西南部而达到江汉地区。西周晚期厉宣之际,边疆未靖,西北的戎族、猃狁,南部的噩国、淮夷屡生衅乱,战火频繁。无?簋铭记厉王征南夷取得胜利。禹鼎铭载厉王时期南方的噩国联合南淮夷、东夷大举入侵周朝腹地,王朝军队西六师、殷八师征讨受挫,而武公的家臣禹率领的族兵却能克敌制胜。柞伯鼎铭记厉王时期虢仲命柞伯率蔡侯攻打南国的昏邑,是周王室对淮夷的—次战争。宣王时期西戎猃狁对周王室构成了最大的威胁,不簋的作器者为秦庄公,大破戎敌,建功受赏,与《秦本纪》“周宣王乃召庄公昆弟五人,与兵七千人,使伐西戎,破之”的记载吻合。虢季子白盘记载的是两周之际(很可能是周携王十二年)拥立余臣为携王的虢季子白(即虢公翰)大破猃狁于北洛水之北,斩获颇丰。

    西周贵族之间的狱讼内容主要涉及仆庸土田等财产。六年琱生簋可与五年琱生簋、琱生尊铭文连读,记载了召氏家族大宗与小宗团结和睦,齐心协力贏得了诉讼的经过。比簋盖的铭文内容涉及比与攸卫牧的田邑之争,后者拒抗王命,未将土地交付给前者。比向王申诉,王派大臣仲裁,攸卫牧服法起誓。铭文记述了贵族之间争讼过程的各个环节,详细备至。

    西周时期的商品经济比较活跃,商品主要受国家控制管理。王室及贵族家族内部都有一套自身的经济运作机制。颂壶铭文有周王命颂管理成周的商贾,监督管理新来经营的商贾,所得收入归王宫使用。“用宫御”明确记录了商品市场是西周晚期王室经济的重要来源之一。射壶的器主出身于蔡国公室,而作了尹叔的家臣,专门负责尹叔家族内部的商业事务,从家族的层面展现出西周末叶商品经济的深入发展。西周时期贵族之间的商品交易仍带有浓郁的政治色彩,在商品交换中可以领略到权力的秩序。亢鼎与任鼎的铭文分别记载了召公奭与周王从臣下手中购买珍宝贵货,卖主不仅收到等值的货币,而且还受到高规格的赏赐,彰显出高级贵族具有超经济的绝对权威。土地作为重要的商品,自西周中期以来在贵族之间多有交易。倗生簋铭文记录了格伯与倗生的土地交易行为,详细记载了定立约剂的全过程,券书约剂必须由周王派出的官员制定,田地勘界也必须有专属官员参与,这样缔结契约才具备法律效力。

    西周时期各诸侯国的青铜器,其内涵除了涉及西周分封制度之外,还有很多反映列国自身发展历史的内容。

    1、鲁国。尊是近年新发现的“鲁四器”之一,铭文内容在以往的金文中并不多见,记载的是鲁侯之臣受鲁侯之命从阳桥来教鲁人为国君修筑宫殿,工成受赏的经过。铭文所记应为鲁炀公徙鲁后修建宫室之事,可与《史记?鲁周公世家》“炀公筑茅阙门”的记载互证。鲁司徒伯吴器主的官职是司徒,鲁国为周公之后,周礼尽备,官职设置也多效仿周王朝。

    2、晋国。晋侯簋与簋规格、形制、纹饰接近,极可能是同组器。是晋侯的私名,这位晋侯有可能是天马——曲村晋侯墓地M6的墓主晋厉侯福。这两件簋应出自“田妻”之墓(M7),是归晋侯夫人保存的一套体现晋侯与夫人亲情的私人家用器。

    3、楷(黎)国。金文中的“楷”通作“黎”,商末周初之际,周人灭了商代的黎国,分封毕公的別子建立了姬姓的黎国。近年在山西黎城发现了西周黎国墓地,出土了很多楷国贵族器物。楷侯贞是西周晚期的楷国国君自作器。

    4、应国。兽簋的器主受应侯之命管理应国的趣马、驺人等有司,可知在某些诸侯国内的地方基层组织中也存在着与王畿内建制相同的军事类长官。

    5、密国。西周的密国是殷末周文王所灭密须国后建立的姬姓封国。今甘肃灵台境内乃密国故地,泾伯卣出自灵台白草坡M1,墓底有腰坑,带有殷遗民葬俗的特点,出土有大批兵器,种类丰富,精美异常,泾伯的身份应是密国的高级军事将领。

    本册收录的青铜器还有一部分具有重要的类型学价值和工艺价值。伯偈父簋、兽簋、皿簋(两件)是西周中期以来流行的豆形簋,犬簋的形制十分罕见。豆形簋的大批出现和异形簋的造型丰富了青铜簋的品种,是周人“重食文化”的反映。

    内史是迄今发现的时代最早的青铜之一,其器形更多继承了西周早期附耳方鼎的诸多特征,证实了青铜脱胎于西周早期的附耳圆角方鼎,并吸收了簋的圈足部分,算是二者的“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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