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杰克,代表着兽性和非理性。当孩子们因看管篝火和打猎发生争执时,杰克与拉尔夫之间的矛盾激化。杰克认为:打猎可以吃肉,而在所有的人只能吃素的时候,吃肉就代表了某种特权。这种特权在这个特定的时候就成为一种力量,而拉尔夫所追求的被拯救的希望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渺茫。相比之下,肉的诱惑对其他孩子显然更大一些。
在没有大人的环境里,孩子们像疯长的野草,而杰克是其中最疯狂的一棵。他反对各种规则、理性还有事实的真相。作为年龄最大的孩子,他用武力而不是选举和讨论赢得权力。当他变成头领之后,他严惩忤逆之人,在他的带领下,孩子们都变成了野蛮人,食物成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而不是获救。杰克抓住了孩子们心中的恐惧感,因为恐惧感正是他建立自己权力欲望的基础。
而在此过程中,我们不该忘了拉尔夫的软弱和迁就。
对人性的“拷打”
荒岛文学作品并不少见,但“文明一定会战胜野蛮,把野蛮带向光明”的观点,几乎被默认为写作底线。在荒岛文学和冒险文学的鼻祖《鲁滨孙漂流记》里,鲁宾孙不仅用他从文明世界带来的知识统治了荒岛,而且还驯服了野人“星期五”。
但戈尔丁对于人性的立场是悲观的。
一方面是战争使戈尔丁对人类本性产生了疑虑。戈尔丁在不太长的生命里程中,亲见了使900万人丧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参加了英国皇家海军。
战争的残酷和血腥,使戈尔丁开始思索引起战争的原因和人类产生这类悲剧的根源。在戈尔丁看来,现代人不能认识自己的本性是危险的,因为不能认识就不能有意识地控制本性中的兽性。而作家的任务就是帮助人们了解和正视自己的本性。
另一方面,10年教书生涯使戈尔丁更加了解青少年的本性。经过多年的观察和研究,他发现如果不是教师的教育和及时制止,如果没有规章制度的约束,许多孩子就会打架斗殴,就会做出野蛮的举动。
由此,戈尔丁萌发了写一部暴露人类本性的小说,设置荒岛这样的“试验场”,对人性进行“严刑拷打”。
“文明的程度,就是人从动物身上挣扎出来的程度。”
将孩子带离荒岛
英国有用小说隐喻政治的传统,比如培根的《大西岛》、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等。戈尔丁不仅自觉继承了英国政治哲学的传统,而且小说《蝇王》也是对柏拉图理想国的一种回应。在《理想国》卷二,苏格拉底与格劳孔兄弟,通过语言构造了一个城邦,安排了农夫、工人、军人以及哲人教师。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表示,如果军人被欲望所诱惑,那么就很容易成为野兽,反过来吞噬城邦。《蝇王》中,杰克吞噬了荒岛。
荒岛也可被视为20世纪英国社会的缩影,或者从更广泛的意义上来说是世界的缩影。戈尔丁在《蝇王》中所描写的人性中存在的恶,以及在文明社会面纱掩盖下的非理性和非道德,一次次地被人类社会的发展所证明。荒岛上,孩子们演绎的由文明秩序到野蛮血腥的故事,可视为宏观角度下人类发展史的微缩版。孩子们把伊甸园变成屠杀场,实际上是一个人类社会发展的寓言式表达,20世纪两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世界大战就是这一寓言的现实版本。
小说结尾,大人们接走了荒岛上的孩子——那些部落化以及可以随时部落化的孩子们。
文明真有希望吗?
戈尔丁在获奖答谢辞中这样表达他对人类的希望:“人类需要更多的人性,更多的爱。有些人希望有某种政治制度来创造这一切,而有些人则希望用爱来创造这样一种体制。我的信念是:人类的前途在于这两者之间。正因为人与人之间有爱,人们可以在这种爱的坚固基础上创造一种相对完善的体制,人类的前途才是光明的。”
在此意义上,戈尔丁浓重地表现人性的恶,绝不只是单纯地为了表现人性恶,他更希望人能直面人性恶的一面,从而懂得控制,趋向于善。
戈尔丁在西蒙的形象塑造中隐含了赎救主题。如果说堕落成“野兽”的杰克是“尚未完全进化的人”,拉尔夫是具有种种人性弱点的现代人的话,那么,西蒙则代表了人类道德的可能的未来状况。
最后还是回到校园欺凌的话题。
孩子是未来的希望,他们的选择决定了人类的未来。只要条件合适,在荒岛发生的一切,也可以在人类社会中上演。而人类想要拥有怎样的未来,取决于今天在文明与野蛮之间做出选择——将孩子带离荒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