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能够做到像笛安这样自觉向中国的古典文学学习的青年作家却并不多,有不少作家表现出对于经典文化的不屑、对于传统文学的远离,在文化积累与艺术传承上更重视横向的借鉴,而轻慢纵向的继承。这些偏向都使他们的知识库存与文学造诣有着明显的倾斜。徐则臣认为,青年作家在谈到自己的传承与写作资源、谈到自己的精神导师时,绝大多数提的都是外国作家和外国经典的文学作品,而我们自己的文学传统则被忽视。如何平衡中西两个传统之间的关系,如何将中国的文学传统同当下的经验以及现代性的理念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是需要青年作家思考和解答的。
在付秀莹看来,传统经典不仅仅是一大堆书籍,作家置身于文学传统之中,这种传统的精神财富早已在我们的血液中一代代积淀下来。关键是如何以作家自己的艺术才能、以作家对这个时代精神的深切理解、以独有的表达方式来切入这个时代,切入当下的社会生活,并能够在继承的基础上树立自己的文字风格。
付秀莹认为,优秀的作家应该具有某种能力,在看似终结的地方重新开始,以新的经验开拓新的疆域,重新制定新的法则。作家应该在写作中找到适合个人的话语方式,一旦找到之后才可能实现传承与自立的可能性。写作是个人的、孤军奋战的心灵事业,秘密通道的一端接通传统的古典,一端接通作家。作家置身在伟大的传统当中,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和它对话?是否有足够的野心同它交锋,为自己的文学风格“立法”?而当写作陷入困境的时候,或者写作顺着惯性不断滑行的时候,作家是否能重新回头同我们的传统对话?只有具备这样的智慧和勇气,只有如此不贪图热闹繁华,执著前行,才能成功树立个人的风格。
走向社会,勇于担当
囿于小我、题材狭窄、个人经验的单薄、自我与社会的割裂,这是很多青年作家的通病。重新思考自我与他者、文学与社会的关系,是他们需要补上的一课。文学创作应该指向更广阔的生活,从小圈子中走出来,用自己的创作见证时代,是时代赋予他们的神圣使命。
李成恩想象未来的文学必定是一个重新发现现实的文学。她说,我们所处的时代太丰富了,不比任何一个时代逊色。青年作家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写作技术与知识积累已经不成问题,现在要解决的是写作观念的问题。如果一个青年作家用前十年书写个人的经验世界,那么现在他应该转向重新发现现实,然后再用十年与时代交换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用文学去观照一代人的迷茫、痛苦、愤怒、焦虑与无助,去展示他们的内心和生活,在复杂的文化语境中进行价值重建,这是我们所应肩负的文学责任。
贺绍俊认为,作家在处理自我经验的时候,如果没有社会作参照的话,这个经验就永远只是自我的经验,无法和别人进行交流。个人的经验只有在他者的激发下才具备价值。从这个角度来说,书写自我经验也不是仅限于个人的事情。作家首先要打开自我,同这个社会进行对话,其自我经验才能够被更多的人接受。即便是书写孤独,也只有对应社会、对应他者的时候才有孤独。对青年作家来说,作品的好坏也决定于其如何处理个人和外部世界经验的能力,而加强这一能力的重要途径就是要走出去,走向社会,放开眼界,不断认识世界,从世界各种文化资源中找到自我的坐标,找到新的角度和激发点。
陈福民认为,随着青年一代成长为社会的中坚力量,重担也自然而然落在他们肩上。这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历史责任。很多青年作家的创作刻意消解文学的意义,躲避宏大叙事,但一些根本性的问题是文学必须要面对和处理的。他认为青年作家应该从自己的小圈子中走出去,去感受更加广阔的社会生活。他以霍艳为例,阐释了走向社会与文学写作之间的关系。霍艳曾经有意识地走出去,去感受和处理社会中人与人的复杂关系,这使得她新近创作的中篇小说呈现出一种不同于之前青春文学的博大。
陈福民说,以“80后”为代表的青年作家太强调个人化的写作,强调个人经验的重要性,而忽视了外部世界的集体经验,这其实是一种偏见和短视。一些年轻作家习惯于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当他们在一个环境里呆得太久,会误认为这就是全部的世界。“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走出去了解别的领域,去感受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这样的经历会反哺作家的写作,对写作大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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