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与小说——闲聊《窑变》和《官窑美人》

    然而,《官窑美人》和《窑变》最为有趣的“差别”或许还是在于两者对古玩收藏与文学写作“文化等级”的看法。《窑变》的末了,对古玩鉴赏和收藏都已渐入门径的方月——来自台湾的女小说家,被草根、野性的初恋男友一语震醒:“你变得俗气了!”多少日子来跟随着姚茫在古玩收藏界的“叹世界”,被视作像是全身浸在温水里一样,放弃了激情和志向。“创作。回去写小说,你才会觉得真正的活着。”终于,女主角方月给她的古玩老师兼情人留下一纸,乘着腿脚还没有完全被压麻抽身而走。程庸却构造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官窑美人”,有意让她为古玩收藏背书。小说中被喻为“官窑美人”的徐楣丽身份暧昧、背景复杂,却有着坚定的意志和目标:“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追寻,追到一件是一件,人生太短暂,烟一样轻,一会儿就飘过去了,如果能追寻到这些艺术品,即使付出生命也值得……”这或许更是程庸想要说的。这就引出了“官窑美人”的另一种可能性。主人公李茗沁夸赞徐楣丽的皮肤好,像官窑釉面,类脂类玉,嘴唇丰满,像官窑唇口,加上穿着、气质,整个就是一个雅致的官窑美人。但又攀附道:“我俩都是厚嘴唇,这是缘分”——如果说李茗沁多少代表了程庸的部分自我,比如他在小说中对古玩知识的介绍描摹,大多是通过李茗沁的心口传达,那么,这一句“厚嘴唇”的表述何尝不是他的夫子自道?呵呵,一不小心,程庸把自己写进去了。福楼拜说,我就是包法利夫人,而程庸就是他笔下那个神秘、暧昧而又气质不凡,愿意为真正的艺术品付出生命的“官窑美人”。
  如此看来,程庸对古玩收藏的态度远较《窑变》坚定,他对中国古陶瓷文化的热爱一如官窑的美丽和深厚。但《官窑美人》的结尾,李茗沁母亲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两个官窑青花瓶,在李茗沁所住的新里挂起“建筑文物保护单位”铜牌的一刻,被邻居的一片敲墙声震裂了——却凸显了程庸作为一个小说家的本质:对社会变迁中无时不在发生的“美的毁灭”的痛彻和敏感,以及诉诸文字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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