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峰:所有艺术都有时代性,不然就是伪艺术(专访)

    “做滚石不易,要说在中国有什么特别的难处,那就是和你一块儿滚的石头有点少”

    木叶:学古典,入科班,然后叛离。你何时开始确信自己是做摇滚这块料儿的?家庭或外界的看法又如何?某时某刻是否也曾怀疑过自己?你的歌词中一次次出现“迷惘”这样的字眼。

    汪峰:你看一个人从一个很好的高校出来,有很稳定的工作,挺体面的,好多人都羡慕。可是忽然这个人不要这些了,你肯定觉得挺奇怪的,我身边的人这么想也很正常。但我从一开始就相信,凭我的基础,我的能力,我的热爱,我就能做好摇滚乐。但做好是一回事,能不能出来是一回事,大家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有很多很有才华的人确实没有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迷惘是很正常的情绪,即使在现在,我也并不是说就完全摆脱了这种感觉。

    木叶:新专辑《生无所求》中的《存在》一曲引人深思,“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从《鲍家街43号》到《生无所求》,你不断转身,懂你的人更加懂你,不喜欢你的人也总会找到不喜欢的理由。二十年来,你觉得自己一直不曾改变的是什么?

    汪峰:我也一直在变,要说没变的,那肯定是我对音乐的爱,对自我的忠实,真诚这个东西是必须的。

    木叶:在你的歌中,一些词语或意象反复出现,有些是大词,如“解放”、“孤独”、“爱”,有些则小,如石头。“像块石头一样滚来滚去”(《我在长大》), “我发现我还像一块石头一样孤独”(《长安街上》), “生活就像块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等待》)……在中国,做一块滚石最不易之处是什么?

    汪峰:我是用了很多的“石头”,但仔细去看,它们代表的东西并不一样,有的石头是外在的压力和威胁,那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有的石头是自己,一块没了知觉、没了用处的石头。在每个国家,做个滚石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要说在中国有什么特别的难处,那就是和你一块儿滚的石头有点少。

    木叶:书中你说,在歌词方面主要影响你的是金斯堡、鲍勃·迪伦、科恩、列侬、吉姆·莫里森,为什么都是洋人?你起步时,正是中国摇滚的一个高潮,旋即就落了。

    汪峰:摇滚乐本身起源于西方,它的形式、属性都是西方的,我们不向他们学习是不可能的。我喜欢的也不只是洋人,中国也有不少,食指对我的影响就挺大的,他非常了不起。

    木叶:我很喜欢你早期《李建国》那样叙事性的歌,不过后来不多,发现你最近在看于坚的诗,他是这方面叙事的高手。有什么发现吗?进一步而言,你是怎么看待当下的诗与歌的?

    汪峰:其实叙事性的摇滚作品很早就有啊,更早的布鲁斯,很多就是叙事的,讲的很具体,很亲切。我觉得一个摇滚乐创作者,读诗是个很有好处的事情,因为听众们是要看歌词的,而且你的形式很好,内涵苍白,肯定不够,因为歌词已经成了摇滚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读诗也能锻炼你的语言敏感,而好的诗也是可以唱出来的,你看莱昂纳德·科恩开始就是个诗人。

    木叶:关注过林夕、姚谦、方文山的词作吗?或者说,你用什么心态和眼光看待他们的作品?

    汪峰:我觉得也挺好的,只是大家走的不是同样的路,他们都在各自的方向上做得很出色。

    “很多人这也批评,那也批评,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做自己的事情,改变一下现状呢”

    木叶:出道至今,专辑九张。在当下摇滚界,创作力实属旺盛,除了一个勤字,除了使命感(对了,你是那种使命感很强的人吗?),你更想说些什么?

    汪峰:热爱。只要你喜欢,什么坚持啊、使命啊,都顺理成章。

    木叶:《信仰在空中飘扬》写了5年,22稿,在你心底,什么是好歌?你有什么标准或者说直觉?

    汪峰:好歌很简单,你一听就进去了,发现这个人不是在说假话,他的音乐、歌词就是能打动你。因为艺术其实就是沟通,并没有太多可以拉过来唬人的理论。

    木叶:人有人的命运,歌也有歌的命运。《飞得更高》、《怒放的生命》(和《我爱你中国》),“是给我自己写的。恰好时候赶得对,就是国家都选用了这些歌”,而今你怎么看艺术性和时代性的问题?你还说艺术最大的功能和魅力是沟通,而不是别的。那么你所理解的“沟通”和别人有没有什么不同?

    汪峰:所有的艺术都有时代性,不然就是伪艺术,是活人不说人话,专说鬼话。但时代性有两种表现方式,一种是抗拒的、抵触和批判的,一种是迎合的。我的《飞得更高》也没去迎合谁,我只写我想写的,写出产生了什么结果,我没办法控制。

    我所说的艺术的最大功能是沟通,其实并不特别,只是和个人对个人的聊天那种沟通有一个方式的区别。艺术家可能是一个人对很多人说话,所以你要更坦诚,因为那么多人看着你,听着你呢。

    木叶:传说汪峰是“摇滚圈里最主流的,主流歌手里最摇滚的”。我看到你曾说“我从不觉得《同一首歌》的舞台庸俗。我相信我在舞台上站100次,这舞台就会因我而改变。”作为一个一直行走或者说探索的歌者,心中会有什么不甘或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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